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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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紫妍不紧不慢打开行李，一边还要跟杜建闲叨家常，自然叨的全是司马仲南的事儿。

    “杜同学，你们班失踪的那个同学找着了吗？”

    “找着了！”

    “哦，找了很久么？”林紫妍之所以这么问，因为司马仲南自从那天离家到现在，已然过去了二十多天。这二十多天里，儿子要不是帮忙找人，何必一直呆在锦城。

    “大家一起找了两天就找到了。”

    林紫妍闻言，心里一暗——儿子果然是藉此借口在锦城逗留不归。锦城若是个好地方也就罢了。瞧着没有海半一半儿的繁华，儿子留恋不归，倒是所为何来？

    “那同学，是个女的吧？”林紫妍不过随口一探，哪知杜建果然中计，马上接口：“阿姨你怎么知道的？”

    林紫妍不动声色，又道：“这女同学叫什么来着？”

    “她叫付子菲！”

    “付子菲！嗯！”林紫妍嘴里做调研，手上也不闲着，已经一包一包掏出了一大堆好吃的，瞧得杜建只流口水。好在，人家母亲母爱泛滥，意然把这所有好吃的都朝他怀里塞来，几乎让他扛不动。杜建脸上发红，不明白是兴奋的呢还是不好意思。这小子今天算是挣到了。

    杜建一走，林紫妍又进了儿子卧室。司马仲南睡得像一头长膘的猪，磨牙叭嗒嘴不算，嘴角两条涎水要不是全仗枕头防洪，说不定要引发水灾。林紫妍闻着这屋里酒臭闷屁外加一股臊味，直皱眉。在家里，何姨每天清洁房间，她还要挑剔是否留了卫生死角。跟海北家里相比，儿子这卧室简直就是个猪窝。

    林紫妍少不得又要扮演勤快又体贴的妈妈，给儿子收拾房间还得轻手轻脚，生怕惊扰儿子睡眠。

    其实完全没必要，司马仲南睡得沉，眼下就算在他耳边打雷，未必能把他惊醒。

    林紫妍把屋里脏衣服臭袜子全都丢进卫生间洗衣机，又拎来一桶水开始拖地。好在她乡下出身的本份没丢，干这一切依旧有板有眼，身手床利。

    林紫妍这儿干得正欢，冷不防，只听见司马仲南大声道：“子菲，付子菲！”

    林紫妍只当儿子睡觉不老实，尽讲梦话，摇摇头，继续干活。

    隔一会，只听见司马仲南又道：“子菲，我要跟他决斗……郁轶凡，你别走，我跟你决斗，亮出剑来！”

    决斗？这傻小子，林紫妍摇摇头，转念又一想，不对呀！这傻小子老喊子菲干什么。刚刚离开这儿的那大个子男生，说失踪的那个女生就叫付子菲，老天爷，这该不会跟自己的傻儿子有关吧，怪不得他一接到信儿就火烧屁股似地赶来。

    司马仲南仿佛存心证实妈咪的猜想，又道：“子菲，我爱你，爱得……好苦！”那声儿甚至已哽咽不成语。

    这下，林紫妍彻底被吓住——原来儿子爱上了别人。他早不爱晚不爱，偏偏这节骨眼上爱错了人，这一爱，什么苏局长家的丫头，什么出国留学，什么自己也去陪读，还不统统变成白日梦。

    不行，儿子是自己的，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爱上一人不相干的人。林紫妍想到此，干脆活儿也不做了，摇摇司马仲南，在她耳边喊：“司马仲南，司马仲南，该起床了。”

    “真困，妈咪，我想再睡一会儿！”一如这家伙小时候赖床睡懒觉。

    “还睡，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母子俩仿佛又回到司马仲南的童年时光，那时候多好，空气澄静阳光明媚，儿子永远只爱妈咪，连苏航这个娘亲都得远远地靠边站。哪象现在，不仅跟苏航的抢子戏没了结，眼瞧着又硬生生挤起来第三个女人。那个叫付子菲的，她要玩失踪怎不干脆失踪个彻底？

    “好累……”司马仲南嘟囔完，又转身睡去。

    夏日期的午后，知了还在长一声短一声，在响晴的日头下，它们的叫声也是这样充满金属的质感，一种多么结实的快乐，可是林紫妍听得心烦，因为这世上似乎只有她最不幸——二分之一的老公，三分之一的儿子，这叫一个女人如何能快乐得起来。

    知了的演唱会终于谢幕，晚霞以最绚烂的色彩作为一天的收场。

    这一觉睡得可真过瘾，司马仲南像一条冬眠苏醒的虫，在床上慢腾腾蠕动一下后才睁开眼睛……

    一切都是这样熟悉，林紫妍甚至能在心中把儿子这一系列动作先作演示，并且演示结果跟儿子的实际动作分毫不差。他的下一句话，该是：“疑！天亮了！”

    绝不是心电感应，司马仲南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的确是：“疑！天亮了！”就像他小时候每次赖床醒来欲盖弥彰的托词。

    但是下一句，这小子马上又道：“妈咪，你怎么在这儿？”而他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大白天见鬼受惊吓。

    “嗯，妈咪要是再不来，儿子给哪个女人抢走了都不知道！”林紫妍冷哼，醋意十足，所有正牌夫人遭遇第三者的台词，她终于有机会换成另一种版本说一说。原来竟可以这样理直气壮。

    “妈咪，你说什么？我给谁抢走了。娘亲也来了锦城了吗？”司马仲南的思维还固循在他的旧知觉里，不知道刚刚自己一番梦话，早把心事对妈咪和盘托出。

    “要是娘亲倒好了，司马仲南，那个付子菲，你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紫妍此时说的是实话，她这会儿的确觉得苏航比那个付子菲好打发，说什么也是十几年的对手了，知根知底到能见招拆招，而这个付子菲，她知道是哪路神仙，她一个失踪就召得儿子千山万水来找人，明显自己的功力等级都不如她。

    “妈咪，你知道付子菲？”司马仲南这一吓，非同小可。他对付子菲的心思，连当事者付子菲都还蒙在鼓里。难道妈咪火眼金睛，居然看穿自己的心思，并且透过心思看本质，直接提溜出当事者之一付子菲。

    林紫妍当然不会承认刚刚伍同学告密加上司马仲南自己说梦话泄密，战斗还未打响，她怎会主动缴械。

    “那个付子菲，她干嘛玩失踪？”

    一个轻巧巧“玩”字，让司马仲南无比反感。“妈咪，你问这个干什么，跟你又没关系！”

    林紫妍不得不收敛。古人道，儿大不由娘。到她这儿，就该反个调调，变成儿大娘由儿，何况这小子两个母亲。

    “妈咪这不是关心你那个同学么？好了，快起床，太阳都下山了还睡懒觉！”林紫妍打算采取迂回战术，所以眼下不宜在付子菲的事儿上与儿子做过多纠缠。

    “付子菲已经找到了，她没事！”司马仲南故意轻描淡写，撇得得八竽子也别想打着的样儿。

    “没事就好。仲南，妈咪今晚想去外头吃饭。你在锦城一年，知道哪儿有好馆子吗？”

    在付子菲事件上，林紫妍比儿子还要轻描淡写，这是策略之一，目的是产生麻醉师的工作效果。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