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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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仲南疲惫不堪地回到他的租屋。早在暑假一开始，他就放了阿姨的假。眼下，租屋冷冷清清，迅速暗下来的天色使屋里的一切有了一种孕育着什么东西似的神秘。他晃晃脑袋，甩去一天的疲累，又进卫生间匆匆洗了个冷水澡，等到身体慢慢恢得精力，马上给笔记本电脑插上电源，链接付子菲的博客。他发现自己的双眼模糊得无法视物，那层厚厚的水翳源头，一定是能到达悲伤所在的地方。是的，屋里的一切，孕育的正是悲伤，他此刻是如此想嚎啕大哭一场，就像小时候妈妈把他送到外婆家，她转身离去时那种酣畅淋漓的哭法，受尽委屈后理直气壮的无所顾忌。

    “付子菲，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司马仲南的额头抵着他的键盘上，“？”键不期然就成了最受力的地方，于是，在付子菲博客下方的留言栏里，出现了一连串的“？”，长长的“？”占据了整个视屏，仿佛一个电脑黑客一次不成功的恶作剧。

    天完全黑透，整个房间里，只有笔记本电脑发出幽幽的蓝光，它长久地停留在某个页面上的时候，就会像开小差似地出现一些别的图案，司马仲南给自己的笔记本屏幕保护程序设置的是漫游的热带鱼，每当这些热带鱼摇头晃脑地出现，他便轻轻触碰一下鼠标，热带鱼马上循形，页面上依旧是一年不变的付子菲的博客。她发布上去的小说是日记体，可惜每一篇日记都只有日期而没有年份。说是日记，其实更像一部小说。也只有付子菲，能把一个平淡的花季恋情，写得这样凄美委婉。博客最后发布的这篇，男主人公正生病入院，留下一行（未完待续），算是对读者的交待。

    男主人公——这是司马仲南此刻最排斥的一个词。虽然，不管是现实，还是小说，这都是个不可缺少的人物，就像这个世界不可缺少男人。但是，在付子菲的日记里，它是不应该存在的。就算要存在，他的出场也不该这样早。简直早得让他伤心欲绝。付子菲的失踪只是让他伤神，这个日记体小说中的男主人公，此刻才是真正令他伤心的人，把心伤透了，那里仿佛在汩汩地冒血，疼得一抽一抽的。

    牟秋华说她的儿子已经去世。可是，这日记里的主人公只是生病。他依旧活着，活在付子菲心里，所以她最后才会说——我去找他。

    “付子菲去找的是她日记里的男主人公，这跟你有什么相干。”司马仲南这么劝自己，希望心头的疼痛能减轻一些，或者让伤口早点结上疤痕，否则，他明天拿什么劲头再去找人。

    这么想着的时候，司马仲南心里头果然平静了一些，他甚至打开冰箱，拿出里头的最后一包速食面。将就着到卫生间接了一些热水泡泡，晚饭就算这么解决了。

    第二天的寻人生力军，明显又壮大了些。多出来的是锦华中学高一（2）班的所有课任老师并正幅校长。付子菲的期末考试成绩这会儿又回复为年段第一名，这个女生退步退学得像坐滑梯，进步也进得像坐直升飞机，她的一切都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神秘。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成绩尖子真要失踪，对谁不是个大损失。

    司马仲南还注意到有两三个的家长也加入到寻人之列，他们低调地跟在自己的儿女身后。手上背上，鼓囊囊的包里装着水果面包饮料等一应吃的喝的，一幅小皇帝小公主外出巡游的架势，这多少让他们的热心肠打了折扣。可怜天下父母心呵！

    这天的指挥权直接转至正校长手中。这是个中年胖子，平时难得露面的，司马仲南记得自己开学初跟他有过短距离接触，只是眼下，这家伙似乎又胖了一圈儿，多说几句话都要累得喘气。别的老师都喊他陈校长。

    陈校长一幅大将风度，大手一挥，把找人自愿者们昨天的行动全盘否定：“不能像没头苍蝇似地乱闯乱撞懂不，我们得有计划有目标的，并且还得进行详细地分工。找人也是一门科学呐，同学们！”

    若不是身处椰鲁湾咖啡屋，司马仲南险些当陈校长是做开学报告。有计划有目标——可真是对极了。不过，还有一句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知这陈校长是否听说过。

    陈校长还在慷慨陈词，像司马仲南这等学生油子，都知道这是最好的开小差时机——假如真是开学报告，此刻他一定毫不客气地掏出MP3，一只耳朵眼堵上一个隐形无绳耳塞。不过，这会儿他有更重要的事。

    林雪轲站在椰鲁湾门口那儿，司马仲南悄悄地朝她招了招手，林雪轲立刻无声地跟上，二人溜着墙根儿迅速到了门外。

    “雪轲，你昨天在付子菲家陪着付妈妈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付子菲写的日记本？”

    “有啊！一大摞这么高呢！”林雪轲比划了一个用在日记本上来说，挺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高度。

    司马仲南顾不上剔除她话里的夸张成份，马上道：“你有没看那些日记！”

    “司马大班长，你是怀疑我窥探付子菲的隐私吗？”

    这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隐私不隐私呢！

    “算了，雪轲，咱们马上去付子菲家里，我要看看她的日记本。”

    “司马大班长，那可是付子菲的隐私！”

    “少啰嗦！”司马仲南已经一扬手招了一辆出租，从这儿到花重锦别墅区，这才几步的距离？

    付子菲的笔记果然如林雪轲形容的那么厚厚一摞。司马仲南倒抽一口气，心里同时释然，谁要是以笔作犁，把这么厚一摞本子耕耘一遍，只怕在他的土地上，荆条也能结出硕果，衰草也要开出鲜花了，要不古人能说妙笔生花！

    不过，这懒丫头，她的每篇日记，既写了日期星期，连天气都没落下，为何就不肯多写一个年份。或许，年份对她来说太漫长，那该是多少个“晴天、阴天、多云或者雨天。但是至少，眼下自己可以如陈校长而言地直奔目标，而不必在在一大摞日记本里大海捞针一样地寻找某一条线索。

    在司马仲南眼里，付子菲真正的隐私，应当只有那本上锁的日记本。好在，它看上去是这样破旧，里头的事，应该跟眼下付子菲的失踪无关。电脑里付子菲博客上那篇日记体小说的内容，男主人公生病才是多久前的事。所以，司马仲马挑选择那本看上去最新的日记本开始解读。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