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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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秋华在休息室里把精神儿歇过来，又慢慢儿踱到了前头大厅里。景安瞧着里头走出的这个女人，不禁目瞪口呆。

    牟秋华在锦城的名气，是跟她的副总老公离婚离出来的。当然，这早已是历史。在这个历史里，景安还不具备知道这个保安公司副总前妻的条件，因为那会儿她还是个学生。不过，现在她要说还不知道这个女人，那可就是自欺欺人了。寻常，郁文昭也会跟她讲一些前妻的事，这厮可不怕眼前听的女人吃醋，一开口，就是你们这些小雌儿，跟牟秋华比起来，还抵不上她一个脚趾头。

    景安才知道这厮的前妻叫牟秋华，她听得不入耳，不免还嘴：“郁总经理既这么说，何苦还要来找我们这些不及你前妻一个脚趾头的？再说了，她既这样能耐大，你跟她离婚，不是亏大了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都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牟秋华什么都好，就是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你说吧，这世上的男人跟女人，不就是那点事儿。在她眼里，天就塌了，地就陷了，非得离婚不可。要说，我好歹也是个保安公司副总，她倒是说离就离了。也不想想，多少女人羡慕她这个副总夫人的名分。”

    景安听得有点好奇，道：“郁总经理，你说这世上男人跟女人不就那点事儿，那女人是哪个啊？不会是金经理金婉利吧？”

    “可不就是她！”

    “真是她！”景安撇撇嘴：“怪不得你前妻要跟你离婚。”

    “啧！这里头还有什么说道么？”

    “你真想听？我说了可别怪我！”

    “你说吧，我不怪你！”

    “要是换作我是你前妻，你搭上那样的女人，肯定也要跟你离！”

    “那你现在还跟着我？”

    “我是说你的前妻。你想想吧，一个果子，纵然它很好吃，可是，要被一只胺脏的手抢过去，再拿她胺脏的嘴咬一口。你还会再吃这个果子么？”

    “你说我是个果子？”

    “哟，不是果子么？”景安景安暧昧一笑，又接首道：“都那么个意思！”

    郁文昭顿悟：“好你个小浮妇，人家说浑话，张嘴就是‘X’和‘日’，你读了几天书，不得了了，说起浑话不需带脏子，这味儿还比人家带脏字的不知要骚过多少倍。再拿她胺脏的嘴咬一口……啧啧……回味无穷嘛！”

    “哎呀，郁副总，人家好好儿一句话，你非得往哪方面去想！是你自己心术不正哦！”

    说笑归说笑，景安还是对牟秋华上了心，像一本不公开发行的内部刊物般，暗中将她读了个透。不过，像今天这样面对面碰上，还是头一次。

    牟秋华瞧见景安在咖啡屋里乍然出现，也是呆了呆。郁文昭是她的前夫，对围着前夫打转的人，就算她自己不想认识，架不住吃了撑着没事干的人会给她通风报信。牟秋华先前对此事的评价，淡为一句话：“哟，大学生，有长进么！”

    眼下，这俩相互耳闻并未谋面的女人，因了付子菲，终于凑作一处。

    不过，二人心中都存着天生的介蒂，所以谁都不愿先开口打招呼，权当不认识。不认识有不认识的好呀！省却多少麻烦和尴尬。

    乔丽丝为二人各端上了一杯咖啡，椰鲁湾虽是暂停营业，但是待客之道可不能暂停。景安和牟秋华谁都没有先喝一口面前的咖啡，仿佛暗中较劲。好在，大师大叔体贴美人，不一刻，也从后台员工室窜出，一屁股在牟秋华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像无数刚天始恋爱的年青人一样，给自己和外人之间筑起一道看不见的墙，他们沉浸在墙内自己甜蜜的世界中。但是牟秋华明显不像大师大叔那般专一而多情，她的目光，时不时飘了墙外，有意无意地，在景安的身上停留那么一时半刻。

    大师大叔又赶着献殷勤，“叫景安。从前她在锦城大学读书的时候，是我们这咖啡屋做过小时工，跟付子菲特别要好……”景安听见他这么跟牟秋华嘀咕自己，声音里有一种对仰慕者之间特有的殷勤。

    “哦，那么现在呢？”景安听见牟秋华这么问道，她的声音则是干巴巴地不带半点感情。

    “现在呀！现在么！”大师大叔似乎有点为难。

    “现在，她在长生殿，对吧！”牟秋华的声音突然冷然，是正经女人那种专门用以谈论欢场女子的论调。

    “疑？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生殿的头牌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牟秋华的音量介于二人说悄悄话和正常聊天之间。外人要说听见了，那就是偷听；要说没听见，那就是不敢招忍，这分明就是挑衅了。面对前夫现在的女人，牟秋华到底还是不能免俗的。

    景安突然觉得不公平，并且孤单，在长生殿之外，她永远缺乏这种迎着人家的挑衅前去应战的勇气。所以，她只能装作没听见似的，起身离开了自己坐的那块地方，装作找旧相识聊天的样儿，向乔丽丝这边的吧台慢慢地踱过来。

    乔丽丝正在就着一本账簿和电子记算机记账。她现在对这种事是越发上心了。

    “老板娘，生意还好吧？”景安随口道。

    “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乔丽丝叹息得更像老板娘了，一脸幸福。

    “对了，那‘咖啡顾’来了第二春么？我瞧他对那个女人挺上心。”景安兜兜转转，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内容上引。

    “可不是，一见钟情呢！要说这事儿，还是付子菲牵的线！”

    “付子菲牵的线？”景安夸张地把眼瞪得比鸡蛋还要大，两排长长的假睫毛差点被瞪脱：“付子菲才多大？再说了，她也得认识那个女人呐。人家可是保安公司副总的前妻。”在景安的印象中，付子菲和牟秋华仿佛两个世界里的人，付子菲怎么可能给她牵线搭桥。

    “当然，付子菲也不是正经给她们作媒！不过，因为她先认识了牟秋华，‘咖啡顾’就利用这点关系给他自己制造了机会。”

    “哦，付子菲先认识牟秋华？”景安继续夸张，“听起来有点怪！”

    乔丽丝从吧台的木柜子里探了头来，声音也小了许多：“人家牟秋华可是郁轶凡的母亲，要是郁轶凡还活着，付子菲说不定得喊她‘婆婆’。”

    “郁轶凡？”景安心里一动，这回，脸上不解的夸张才是真的。

    “就是牟秋华的儿子，可惜，年纪轻轻就死了！”乔丽丝又是一声叹息，这回的叹息也是真的。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