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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周末，付子菲领到的制服是一件大红旗袍，旗袍的红缎上绣的是一只金色的凤凰。凤凰嘴里叨着一支蓝色刺绣的玫瑰，华丽出的那股风尘味在付子菲一脸学生妹的清纯对衬之下，不免令人觉得不伦不类。

    递给付子菲旗袍的后勤是个半老徐娘，一身寻常只能在电视里看见的宫样旗人装，就连脚上穿的，也都是一双墨绿缎面喜鹊登枝的绣花鞋，好在这女人不缠脚，若不然，付子菲只怕会怀疑，此时此刻，就像那些穿越小说写的那样，不是这女人从清宫穿越到现代，就是她自个儿从现代穿越到清宫。

    这女人瞧见付子菲只是简单地脑后扎了条马尾，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便发话：“你这发型得改一改，再稍稍化个淡妆，可别辱没了这身好衣裳。”

    辱没二字让付子菲挺来气，说话便冲：“阿姨，这套制服很名贵吗？”

    “名贵不名贵！我说不上。只不过，寻常姑娘想穿这套‘蓝色妖姬’还穿不着。”

    “这么说，这是我的荣幸了！”

    “姑娘家，不懂得三缄其口，多嘴多舌提防着下割舍地狱！”这半老徐娘冷若冰霜的一句话，顿时吓得付子菲禁了声。

    这女人话儿寒碜人，手下的活儿却不赖，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手脚麻利替付子菲挽了个贵妃出水发髻，发髻简简单单斜插着一支珍珠步摇。付子菲朝镜子望去，镜中人眸含秋水，一张脸儿在云鬟乌髻衬托之下，俏生生如三月桃花。就连付子菲自个儿，顿时便有点认不出自己似的。寻常，人家要夸她比艾丽薇儿长得更漂亮，她却都只得一句玩笑话来听，这会儿始信。

    那半老徐娘又往她脸上抹了一点腮红，略略点了唇彩，脸上微露满意之色，道：“这眼睛，就这么天生的更好……怪不得被人家当一张王牌来打，也该当得起！”

    付子菲前头吃了她“三缄其口”的教训，虽然听不明白她的话，却再也不敢发问。

    “好了，去吧！好自为之！”

    这天，跟付子菲一道在门口迎宾的除了艳桃，别的都变成了陌生脸孔。

    “哇！小姑娘，你今天穿上了凤袍霞披呀！”

    “这种旗袍除了颜色的不同，还有什么寓意吗？”付子菲傻傻地问道。

    艳桃突然把嘴凑近付子菲耳边，悄悄道：“这说明，你的红鸾星动，喜事将近！”

    付子菲作势要撕她的嘴。艳桃却浪笑着避开了，又跟着一旁别的姑娘交头接耳，眼神儿躲躲闪闪。付子菲明知她们是咬自己的“耳朵”，却是无可奈何，——她跟这些人，还没熟到死皮赖脸蹭过去听人家私房话的地步。

    那当儿，金婉莉夫人陪着一个人从门口那儿一辆“路虎”上下来，门口这两排迎宾的服务生一见，都像小鬼见了阎王似的，全都噤若寒蝉，束手待立，等二人走近，才齐声莺莺燕燕道：“郁副总好，金经理好！”

    金婉莉对这些莺歌燕语却不作理会，单单带了郁文昭停在付子菲跟前，笑模笑样道：“子菲，一切可还习惯？今天是不是觉得好点了？”

    付子菲怯怯地抬起头，不知道舅妈大人的这幅笑模样里是否还藏着一把刀。金婉莉却不待付子菲作答，转而朝郁副总道：“这孩子一向跟着她母亲在乡下生活，见不得这种大场面！”

    舅妈大人大白天说鬼话，付子菲听得目瞪口呆，“在乡下生活？”——难道自己在花重锦别墅区的地下室杂物间就是舅妈眼中的乡下。

    不等付子菲纠正金经理的常识性错误，那个郁副总便道：“乡下出来的孩子竟会这般灵动，真是难得，难得呀！正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过，这孩子瞧着挺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

    付子菲顿时皮紧，她记得自己前不久帮林梦翔到这儿找景安，景安对这个郁副总介绍自己的托词是“表妹”。景安表妹——希望这郁副总贵人多忘事才好，偌不然，付子菲怎么跟金婉莉夫人圆这个谎。

    “人家都说我长得有点像艾丽薇儿！”付子菲现在不得不拿自己最讨厌的一句话为自己脱身。

    “你这一说，我还真记起来了！”郁文昭一拍脑袋，一幅恍然大悟，“是呀，可真像那个叫‘艾丽薇儿’的，我儿子最迷这个女明星，家里收藏着她的不少写真集。”

    金婉莉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比自己听到夸奖还要高兴。又转而对付子菲道：“子菲，你听，连郁副总都夸你呢，你可得给舅妈争口气！”

    那天中午，付子菲便万分荣幸地被舅妈叫去跟郁副总一道吃午饭。是那种很丰盛的大圆席，吃的人很多，一个个全都长着昨天那个胖子那样的肥脸和大肚腩，这不免令人觉得有点扫兴。这一整桌的人，付子菲认识的却只有郁文昭和金婉莉，所以便被安排座在这二人中间。金婉莉夫人照例介绍是乡下来的亲戚的小孩，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什么的。

    郁文昭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行了，我瞧这孩子就好得很！”

    于是，便是一大片附和“好得很”的声音，乱糟糟的什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花容月貌、羞花闭月之类的一大堆。又是郁副总不耐烦的挥手，“好了好了，瞧说的都是些什么。三日不读书，便言语无味。”此人是这张大圆席的权威，但是他对付子菲却是格外和气，不仅亲自挟了两只大龙虾放进她碗里，还喊服务生来两听果汁，说小姑娘肯定喝不惯白酒。

    “郁副总怜香惜玉，可真是个风雅人物啊！”大圆席上坐付子菲正对面的一个女人不无醋意地发嗲。

    “小玉容，你要是不高兴在这儿呆着，就去跟景安换个班。”发话的是金婉莉夫人。

    那个叫小玉容的女人马上就乖了：“高兴得很呐！乍不高兴！有吃有喝，到哪去找这样的好地方！”这女人旋即笑出一嘴牙花子。

    付子菲一颗提起来的心又慢慢回到了腔子里。景安，金婉莉要是不提，她还真忘了。不过，这会儿，景安是她最不想见着的人，至于原因，那是一种让语言都觉得乏力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席间，郁副总不时给付子菲挟菜，当她是自家小辈孩子的模样。付子菲自小没受人如此疼爱过，心头一热，正要张嘴告诉郁副总自己跟他的儿子郁轶凡是同学。

    那郁副总却从兜里摸彩出了一只手机，马上就旁若无人地跟手机里的人喂——嗯——是啊起来。付子菲看过一部叫《手机》的电影，简直就是眼下这个场子景的翻版。

    郁副总挂了手机，又装着随意道：“是景安，问我在哪吃饭！”。

    “那个小醋坛子。啥时打翻了别溅得副总一身酸味才好！”金婉莉的口气，更是酸得叫人倒牙。一桌的人便都哈哈萨克地笑得很放肆。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