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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婉莉一边夸，一边就从柜子里取出一架数码相机。

    付子菲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舅妈今天不知是否吃错了药。或者提早开始老眼昏花，把她当成了宝贝公主付子莹。她这番话，对她的宝贝女儿付子莹说说还差不多。

    金婉莉举着相机，正面，侧面，全身，半身，近景，远景，拍了一通，又调出图像给付子菲瞧。指给她看其中一张正面的全身照拍得多么好。那还是舅妈帮忙摆的POSS，她微微侧着头，攒着眉，双手叠放在雪纺裙的篷松的裙摆上，眼睛瞧向前方某处虚空，为赋新词强说愁似的，但是舅妈说这叫气质。最要命的是，不知舅妈从哪个角度取景，竟给她照出了一道深深的乳^沟。

    付子菲不敢苟同舅妈的话，不明白自己进了舅妈的相机，怎的就多出了一股风尘味，丰胸小腰，旧社会上海滩的舞女似的，尤其是那么道乳^沟，直接就是这锦城第一妈妈桑手底下的一个姑娘了。

    “舅妈，把它删除了吧，瞧着怪难为情的！”

    “什么难为情呐？”金婉莉夸张地叫唤，“你是觉得这乳^房照得太丰满了吧？这才叫本钱呢！难道你没瞧见那些大明星，一个个恨不得把衣服领口开到肚脐眼，大冬天的呢，也不怕冷！有的怕乳^房不够大，还去做丰胸手术。舅妈帮你这么一照，瞧着多像个大明星！”

    舅妈不肯删了照片，付子菲也只得无可奈何任她去了，难道她还能强得过舅妈。

    早晨，付子菲骑着单车去锦华中学的时候，特意拐上了另一条稍远一点的路，因为那儿有一家药房。看上去是那种生意不怎么好，却很能体谅来买药的窜者的无奈之苦的那种安静的地方。全锦城几乎再也找不到第二家。

    付子菲把单车停在门口，推开那里的厚重的玻璃门。药房里有五六个穿着白大褂的服务员，但是叫他们医生或者药济师可能会更妥当些。而顾客，这会儿却只有付子菲一个。她不可避免受瞩目。

    付子菲想买的不过是一张测孕试纸而已，这种玩意儿，在锦华中学的一部份女生之间，已经成为一个公开秘密的一半。

    而其中另一半公开的秘密，则是关于不小心怀上宝宝这样的麻烦之后的善后办法——“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自己不想要宝宝，几片薄薄的药片，它的剂量甚至不会超过你感冒之后，医生开给你的感冒药的剂量。当然，肚子肯定要疼上一阵。但是比起生孩子，那简直不配称作肚子疼……”

    说这话的，是付子菲她们班上那个被叫做“胖妞”的女生。胖也姓付，

    ，大名付粉华。而她的父亲，恰好就是这家药房里的一个坐堂医生。

    “天，好像你亲身经历过似的！”这是只属于女生的秘密，虽然说话者尽力压低嗓门，但是讥讽的口气是压不住的。

    好在，胖妞一点不为意：“哪用得着亲自经历，你们知道吗？”胖妞把嗓子压得更低，几乎到了耳语的地步，连讥讽她的人也不得不把耳朵凑近那两片油汪汪的嘴唇：“那个药房后面，有一间小屋子，那里的医生和仪器都是一流的，谁要是不想要宝宝，只需要三十分钟，不会比我们上一节课的时间更长，一切就都解决了。那些女人，从那个小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依旧好好的，没有人知道医生刚刚帮助她们把肚子里的宝宝拿掉了。一转身，她们又可以开始跟男人调情，寻欢作乐。”

    分享秘密的这一群女生全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心底像有一条毛毛虫爬过，恶心又发痒。

    付子菲心里祈祷，千万别碰上胖妞的父亲才好，她的事儿要是也被胖妞当成秘密套取别人的交情，还不如死了好呢。

    胖妞的父亲那会儿的确不在药房里。付子菲做贼似的，在每个药柜子前面驻足，装出一幅只想买一种普通的，但是她暂时还找不到这种药的样子。

    “你想买什么药？”一个男医生走过来问道，一边展露他那自以为对女性有特别杀伤力的迷人笑容，尤其是像眼前这种嫩生生的小姑娘。

    “该死的，为什么不来个女医生！”付子菲心里暗道，嘴上却支吾：“是这样的，我妈妈经常头疼，我想给她买一点止头疼的药。”

    付子菲的母亲是经常头疼没错，不过，她可不是个舍得花钱买药吃的主儿。

    “哦，能不能说说你妈妈头疼的症状。比如，通常是头部的那个地方疼，发作的时间有什么规律吗，或者说疼痛的症状有什么特点，你知道，有的人头疼是像被锥子刺，有的人头疼是像被锤子敲……不同的头疼症状预示着不同的疾病。”

    有机会跟年轻姑娘买弄自己的学识，这个男医生显然过于热情，就像一只乌鸦一样谍谍不休。

    但是付子菲却只盼着他快点走开，有这个男人在跟前啰嗦，她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头疼的症状，我忘记问妈妈了。不过，妈妈偶尔也肚子疼，我还是先买一点治肚子疼的药好了。”

    啰嗦的男医生有点失望，他马上又扬着手臂朝远处另一个男医生道：“木头，治肚子疼的药，你给这位小姑娘引荐一下。”

    付子菲吓了一跳，只到另一个男医生慢腾腾地走过来，她才知道此人是叫“木头”。

    木头医生——他为什么不是个女人？

    付子菲此时真正需要的只是一个女医生而已，像姐姐或者像妈妈一样，偷偷地把测孕试纸从这当中的那一排药柜子里抽出来，并且帮她打掩护——拒女生们半公开的秘密所言，药房里的女医生通常都有这份好心，简直像菩萨转世。

    “小姑娘，你肚子疼吗？”

    付子菲突然想起肚子疼跟自己的事情似乎有某种关联。“啊，不是的，我没有肚子疼，是我妈妈！”她回答得很慌乱。

    “木头，是她母亲肚子疼！”原先那个医生也远远地喊道。

    “肚子疼，那么，先买点止疼药吧，有空的时候，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木头医生人如其名，一张脸木得像面具，而且还是黑白无常带的那种。

    这下，付子菲反倒只得先买了一点儿止疼药。好在，她的钱夹里还剩下一点钱，应该够买一张测孕试纸的。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