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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金婉莉夫人，付子菲差点忘记了。她叫自己午饭后去她的别墅楼里一下。这种机会不常有。金婉莉夫人的别墅楼，永远只对锦城所谓的达官显贵和名门淑媛开放。诸如妈妈这样的佣人角色，当然也需要一两个。而像付子菲这种不入流又不肯白供人使唤的倔薇儿，要多远就滚多远好了，像别墅楼这样的地方，她一辈子都不配在里头呆一时半刻的。

    “舅妈，你叫我！”付子菲踏进金婉莉夫人的房间里，已经换过了两次鞋，第一次，是在别墅楼玄关那儿，妈妈给她提了一双普通的塑料脱鞋。付子菲想到妈妈每天都要在这儿这样低声下气地给别墅楼的所有来客提鞋，心底的哀伤不言而喻。

    第二次，是金婉莉夫人在她自己的更衣室里叫唤：“是付子菲吗，你进我的更衣室的时候，先在门口那儿把拖鞋换掉，换成那双红色的缎面绣花鞋。”

    但是付子菲穿上这双缎面绣花鞋，感觉奇怪至极，仿佛自己得重新学走路。

    金婉莉夫人的更衣室大得离谱。当然，这应该从付子菲的眼光来看。因为这个地方几乎是她和妈妈生活的地下室杂物间的两倍。并且宽敞明亮，装修考究得就像在里头更衣的是一个女王。

    “子菲，转过身来，让舅妈好好瞧瞧。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金婉莉夫人少有的不在指桑骂槐，反倒是如此和颜悦色，就像传说中那些骗小姑娘去给乡下给老光棍当婆娘的人贩子。

    “舅妈，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付子菲只想早点脱身。这个地方令她浑身不舒服。空气中的香味似乎太浓了些，这更衣室大白天也拢着厚厚的窗帘，虽然壁灯和顶上的枝型水晶吊灯都亮着，并且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芒，但是这种灯光投在金婉莉舅妈的脸上，使这个女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女鬼，她的脸上要是不涂那么厚的粉，唇膏要不是那么红得像刚刚吸过血，看起来可能会好一些。可惜，有几个女人化妆不是弄巧成拙。

    “是这样的，子菲，舅妈给莹莹买了两套裙子，都太小了点儿。你的个子比莹莹瘦，你来试试，能穿得下，舅妈就不用把衣服退给人家了，怪麻烦的。”

    “舅妈，我怕买不起这些衣服！”付子菲不亢不卑，丑话说在前头，才可能避免出丑，对金婉莉夫人，非得如此不可。

    “瞧你这孩子说的。舅妈又没让你出钱。你要能穿的，就拿去穿好了，什么钱不钱的。就当舅妈疼你，不行么？”

    付子菲真是受宠若惊——如果吓一跳也能算受宠若惊的话。从前，她们母女俩的衣服，当然也都是拜金婉莉夫人的慷慨大方。但是，准备丢进垃圾的货色和刚买回来的新衣服，如何能一样。付子菲环顾金婉莉夫人的这个大更衣室，靠着后面和右面墙壁的，是两排大衣柜，这两排大衣柜占去了整个更衣室的二分之一，看过去却比她和妈妈居住的地下室杂物间还要大。

    付子菲怎能相信，这样大的衣柜，难道还匀不出放这两套裙子的空间。假如金婉莉夫人真是要淘汰这两套衣服，大可不必喊她付子菲来试穿。横竖，哑巴女人和她女儿住的地下室杂物间，是她的垃圾中转站，她只需把裙子往地上一丢，还用愁哑巴女人不捡到宝贝样，捡回家打扮她的女儿。

    “舅妈，这衣服太贵重了，我不敢穿。”

    “说的也是，好孩子！你既有此心，舅妈也不会让你白穿。长生殿那儿，一个服务员说她父亲生病，死活非得回去两天。你知道，她只是因为父亲生病要请假，所以舅妈也不好因此把她辞退，但是长生殿又缺不了人。那儿的每个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谁也缺不了的。”

    “舅妈，你知道的，我还要读书，上次去上海，已经缺了好几天的课……”付子菲勉为其难，找借口谁不会，要是需要，她一口气能编出一百个，但是有一句话只宜于放在心底，无论如何是不能说出来的——你怎么不请你的宝贝公主付子菲去顶班？

    金婉莉夫人却好似付子菲肚子里的蛔虫，“本来呢，让莹莹去给帮忙顶两天班，也不是不行。可惜莹莹那孩子，身材几乎要比那个员工高过一个头，那个员工又是门口迎宾员，要是被总经理瞧见，解释起来又是一堆麻缠。子菲，你的身材跟那个员工差不多，要是穿上迎宾服，不细瞧，肯定认不出。所以舅妈只好委屈你了。至于学校请假，你不用担心，舅妈会叫那个员工等到你放假再回去探望她父亲。你就不用缺课了。而且，你站的只是白班，就上午和下午的几个小时，甚至不会耽搁你晚上去椰鲁湾做女招待……”

    金婉莉夫人想得多周到，甚至考虑到不能耽搁付子菲晚上去做女招待。付子菲再拒绝，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好吧，舅妈，我去给那个员工顶两天班就是了。至于这两条裙子，你还是收起来吧。”

    “瞧你这孩子说的，小姑娘家，越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人家才能瞧得上，也好找个好婆家。来，快换上，让舅妈瞧瞧。”金婉莉夫人不由分说，就要动手脱去付子菲身上的衣服。

    好吧，换上就换上。说实话，这两条裙子还真不错，其中一条淡黄格子棉布的，裁剪合身，款式简洁大方，颜色也漂亮，付子想说不喜欢都难。

    而另一条白色层叠式雪纺裙子，更是贵气，领口那儿一圈儿的玫瑰花造型，直脱脱就是婚纱的日常版了。

    “子菲，太漂亮了，简直就是专门为你订做的。这一打扮，真的比明星还要漂亮！”金婉莉不无醋意说道。

    付子菲只是扭捏——真是白瞎了一幅比明星还要漂亮的容貌。

    “哎呀，这么漂亮，舅妈这儿刚好有现成的数码相机，给你照张相吧。这么漂亮，不留个影实在太可惜了。那个叫艾丽薇儿的大明星，哪有你漂亮。人家都混出了国际名气，赶明儿，咱家付子菲不知要怎么出人头地呢。到里可别忘了舅妈和表姐哦……”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