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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子菲怀疑自己听错。虽然郁轶凡死活不告诉她买这款手机花了多少钱，但是架不住林雪轲会打听，八卦大王第二天就兴冲冲地跑来，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六千三百元，付子菲，六千三百元呢！你可真够烧包的！”

    “两百元？我买的时候可是花了六千三买来的！”

    “这个我信，嘿嘿！别说六千三，六万三的手机到我这儿，也是二百元！”猥琐老板好脾气地展示他那黑黑黄黄的大板牙，“妹子，二百元已经是最高价了。我也担着风险呢，弄不好，就是个窝藏赃物的罪。说什么也得进局子里蹲三五年。”

    “我这是自己的手机！”付子菲再一次强调。

    “说当然都得这么说。”

    付子菲无语，掉头就走。这才叫自取其辱。

    没走两步，听见后头传来那老板笃定的声音：“真想出手，最后你还得到这儿来。上海滩，肯做这种生意的人，还真没几个！”

    这个付子菲信，她走了一早上，酸痛得像灌了铅的双脚就可以作证。

    付子菲再没有往前走的勇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胃口直冒酸水，可惜这苹果手机不是面包，若不然，一口吞了，说不定还能充一会儿饥。

    “好吧，两百就两百！”付子菲啪地一声，把她的手机丢在猥琐老板的修理台子上。

    “嘻嘻，妹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就对头了噻！”猥琐老板掏出皮夹，从里头数出几张油腻腻的钱，十元二十元，五元一元。仿佛票子面子低，他就多占了别人一点便宜似的。

    瞧付子菲一股脑抓走了所有的钱，他嘻嘻笑道：“这东西，放在你那儿，保不准就是一颗炸弹，到我这儿，一改头换面，天王老子也认不出它是哪个的了！妹子，我们建立个长期合作关系咋样？往后你所有的货我都包圆儿了，全都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付子菲恨恨地瞧地那张乌鸦嘴，突然想到那手机上的挂带可是郁轶凡拿他的一条真丝方巾做成的。展开来是一条大方巾，付子菲还说这也太夸张了。哪知那家伙三折两折，一块大方巾就变成了一条结实的带子，比领带还要小一半的，挂在脖子上并不显眼。

    “多好，到了冬天，你把这带子展开，还可以当围巾！”她记得这家伙那会儿还这么道。

    付子菲赶忙一把抢过手机，解下那条挂带，才又把手机丢给这个猥琐老板。

    “嘿！我敢打赌这条破带子不值一毛！”

    付子菲懒得理她，拔脚就走。猥琐老板也拿起手机，开始对它进行改头换貌。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尼莫紧张兮兮的声音比任何一次响得都要突兀。猥琐老板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手机被他叭嗒一声丢在修理台上。有那么一瞬间，付子菲怀疑自己是否还是在做梦。从懂事起，她记得自己就是个爱作梦的人，每一个睡着的夜晚，几乎都有一个梦等着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当白天结束，夜色弥漫，便是她启程去一个世界过另一种生活的时候。有时候，付子菲会一连几天梦见一个海边的小城，在这个梦里，她总是孤独地走在异乡的街上，过往的人流只是背景，就像这些天在上海。但是，梦中的那个海边小城绝不是上海，这是可以完全肯定的一点。

    下一秒，付子菲像只护雏的母鸡，马上扎煞起翅膀把她的苹果手机一把抢过来。

    “嘿，那是我的了，我可是付了钱的！”猥琐老板失声叫嚷。付子菲掀开手机盖看了一眼，马上把手中的钱悉数丢过去还给他。

    来电显示是郁轶凡的手机号码。这个讨厌的家伙，这个可恶的家伙，这个猪头，这个臭小子，这个脑袋被门挤过的大臭蛋……

    “付子菲，是你吗？”手机里传来的是牟秋华的声音。

    “牟阿姨，轶凡他怎样了？”

    “他醒了。需要在这里治疗一段时间。”

    “他的病，没事吧？”

    “现在还难说。付子菲，这个电话，是轶凡叫我给你打的。他怕你担心。可是他自己还戴着氧气罩，所以没法给你打电话。”

    “牟阿姨，能让我去看看轶凡吗？”

    “怎么看，付子菲，锦城到上海，又不是坐上公交车就能来。”

    “我已经在上海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也来上海了……我的天！”付子菲听见手机里传来牟秋华牙痛似的吸气声音。

    “我……我是前天来的。一直……在……找你们！”付子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牟秋华说这些，但是话说出口，又忍不住心酸，眼睛胀得就像融冰的春水。

    “你现在在哪里？”牟秋华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一份让人放心的沉稳，这是个能主事的女人。

    付子菲说出了自己所在地的地名。只听见牟秋华又道：“付子菲，你呆在那儿别动，牟阿姨这就去接你。”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一辆上海街上最普通的出租车吱地一声停要付子菲身边。

    一周之后，付子菲回到锦城，林雪轲觉得这一出“付子菲历险记”中，唯一的遗憾就是这辆出租车的普通。

    “付子菲，难道你没有觉得它就像神从天而降，救你于水火之中。”

    “没有，我甚至想不起来那辆出租车是什么颜色的。好像有一点点黄，又有一点点蓝。我光记得牟阿姨从车里钻出来。她穿着一件果绿色衬衫，下面是米白色长裤，比真正的上海女人还要风情万种。

    “付子菲，你怎么敢一个人来上海？”牟秋华见到付子菲的第一面，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想看看轶凡。”

    “你知道我们在哪个医院？”

    “你说过是在上海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专家给轶凡看病，那个专家叫耿任之！”

    “你仅凭着这些就来上海找我们？”

    付子菲低下头默不作声，算是承认自己的确欠缺考虑。

    “那么，你已经找过我们多长时间了？”

    “从前天一到上海就开始找，一直找到今天！”付子菲老实承认。

    “怎么找？一家一家医院打听吗？”

    “不是，我先问人家哪家是上海最好的医院，然后……”此刻，连付子菲自己都觉得，这办法的确傻得要命，幼稚得不可原谅，她越说声音越低。

    “你这个傻孩子！”牟秋华叹气，伸手把付子菲的头发捋得像一堆乱草。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