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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子菲在心里发笑，真是个没见过钱的怪物！不过，这乡雌雄同体的怪物眼下还真叫她头疼，她书包里总共就三百来元钱，给了他一百元，剩下那么点儿，还怎么够她在上海坐公交车找人。

    “怎么样，要是没钱，你自己就乖乖的，陪大爷我玩一场。不管你知不知转河衩和大爷我，横竖大爷我就当出钱找婊-子，就算说出去我也不怕人笑话。”这雌雄莫辨的怪物一幅理直气壮，眼一眨就自封了个大爷。付子菲再犹豫，还不被他生撕了吞掉。

    “一百元就一百元。不过，你今晚得把这个房间让给我住。就算是住客店，也没有半夜赶客人走的道理吧！”

    “你真有钱？”

    “当然！”。

    “你要一个人住，那必须再加五十元！”

    转眼间，事情竟变成了做买卖一样讨价还价。付子菲啼笑皆非，“再加五十元就再加五十元，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付子菲把书包打开，掏出钱，数了一百五十元递给那怪物。瞧那怪物一双眼长在钱上的贪婪样，这才明白自己千小心万小心。还是算计不周，古人说的，财不露白，虽然这不过是百来元钱，但是在这个乡下大怪物眼里，安知不是一笔大财。

    不过，这雌雄莫辨的大怪物倒是说话算话，接了钱，一声不吭，转身就出了屋门。付子菲手疾眼快，赶忙上呯地一声关了屋门，落了锁还不放心，又拖过屋里头所有的柜子椅子，破烂盆盆包包之类，一股脑从门后顶到正对门的屋墙。这才放心地在那怪物的床上和衣而卧，自从登上锦城到上海的炎车，付子菲就没有好好合过眼，这会儿还真是需要这么一张床，虽然床上的被子油腻又肮脏，掀开被单，就能看见下面成团的跳蚤，一只只直接要蹦进人的眼睛来。但是付子菲还是义无反顾地，一眨眼间就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付子菲是被一阵擂门声敲醒的。她揉揉眼睛，回想起昨晚的一切，连忙起身开了门。

    雌雄莫辨的怪物一脚跨进门来，气急败坏，“你要是害我迟到，我要被扣去五十元钱，你来出？”

    付子菲背起她书包，一语不出，抬脚就走，这种地方，多留一刻都会令人觉得窒息。

    雌雄莫辨的怪物也关了屋门，贼头贼脑跟在她后头。

    冷不防，付子菲觉得自己肩头一轻，书包已经到了那怪物手中。怪物一得逞，马上飞奔而去，一连冲过了好几辆飞驰的汽车，居然侥幸不曾给撞死。

    付子菲飞跑着追上去，大叫抢劫。

    清晨的上海，雾浓得像要把人变成鱼儿，但是鱼儿们全都坐上各种车子，车流在水样的雾中飞快地赶去各种地方，人和车都勿勿如被上了发条的工具。没有一个人多瞧一眼这个大喊大叫的女孩，更没有一个人停下他勿勿的脚步。

    付子菲眼睁睁地瞧着那个从小学就一直伴随自己的书包消失在街对面的一个小胡同里，包括书包里剩下的一百多元钱。

    好吧，这才是真正身无分文。

    浓雾散去的时候，付子菲的双脚把她带到了黄浦江边。阳光给江水镀上层层烁金，付子菲攀着江边街沿的护栏，设想自己要是遁入这烁金的江水中，是不是就可以到达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金光闪闪，说不定就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没有人抢钱，也不会有人生病……那是个永生的世界，金子的门只在清晨的这一刻打开，江水是通往那个世界唯一的路。

    “有短信，有短信……”那一刻，尼莫紧张兮兮的声音响起的时，付子菲已经想象自己成了投湖的朱丽叶，说不定，下一刻马上就能见到她的罗密欧。

    付子菲像被人从梦中唤醒，手机还在贴着她的胸口震动。这是昨晚为了以防郁轶凡或者牟秋华可能打电话来，特意从书包里抱出来挂在脖子上的。记得这条手机带子还是郁轶凡剪了一条自己的真丝围巾做成的。那天付子菲在郁某人家里，随口说这手机要有一条带子拴着，她就可以天天挂在脖子上了。哪知郁轶凡一听，操起桌上的剪刀，摘下脖子上的围巾，转圈儿剪下一道，还笑嘻嘻道：“这样，一条围巾，你脖子上有，我脖子上也有，这叫一条围巾上拴着的两个人，谁也蹦不了谁。”把付子菲心疼得直吸气，说到底是一条好端端的围巾，这败家子哪里学的这纨绔作风。她还把郁轶凡好一通狠狠地数落。

    哪知无意间，竟能留下这部苹果。谢天谢地，她还没有走到绝路。这部苹果手机，要舍得卖掉，够自己坐多少次公交车？

    付子菲为刚刚的念头心生羞愧。拔脚快步离开了江畔，仿佛那里头有水怪，手一伸就能把自己拉下水似的。

    打开了手机短信一看，却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你手机业务优惠3元已于本月末划入你的账户。”

    付子菲怅然若失。

    这部苹果手机里的话费倒是多得很，郁轶凡买下手机，怕付子菲舍不得打，付带着就存进了一千元钱做话费。可惜，这些钱现在付子菲一分也用不上，她统共只存了郁轶凡和牟秋华两个手机号码，打了三天，这两个号码一个也没打通，倒是拿着这部苹果干什么用。

    罢了罢了，不如卖掉得了。卖了钱，自己就可以接着找郁轶凡了。

    郁斩凡，郁轶凡，你倒是在哪里？

    决心一下，付子菲的目标变成了卖手机。在锦城，手机修理铺子到处都是，明着修手机，暗里，却是扒手后台大本营，有的人直接就去里头买手机，什么时新款式都有，价钱却还不到正规手机店里同款手机的二折。到底是大上海，付子菲走得脚发酸，头发晕，加上一大早起来，连水也不曾喝过一口，这会儿累得直打幌，还是没找到锦城那样的手机修理铺子。也真作怪，难道上海人的手机都不会坏，不需要修；或者，上海人有钱，手机一坏，手一扬就丢进黄浦江得了，还修什么修。付子菲一边想七想八，一边晃晃悠悠，脑子多想一些别的事儿，就不会让叽里咕噜的肚子分去太多精神。

    郁轶凡，郁轶凡，你知道付子菲饿得快死了吗？你到底在哪儿？

    日升中天的时候，到底被付子菲在一个小胡同里头找着了一家手机修理铺子。铺子老板是个猥琐的中年男人。好家伙，简直跟锦城那些手机修理铺子一模一样。

    付子菲轻轻掏出自己的苹果手机。

    “坏了啥子？”猥琐老板一口不知哪的口音。

    “好好的，什么都没有坏。”

    猥琐老板盯着付子菲的脸研究了足足两分钟，付子菲被他瞧得心里直发毛。才见这老板咧嘴一笑，一口黄中带黑的大板牙吡在外头，道，“姑娘好身手，这么早就得手了。”

    “这是我自己的手机！”

    “是是，你自己的！”猥琐老板笑出一口恶臭，“到这儿的人都这么说。不过，瞧着货色不错，一口价，两百元！”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