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引发的骚乱

(去读书 www.qudushu.la)    在生命之伞上封闭的太久，整天耳朵里都是沉闷的海浪声，时间久了，人的情绪会自然而然的烦躁。

    这里没有警察也没有法律，所有的人都靠着自己心中的道德底线活着，而人性，终究有一天会超越道德，让活在末日里的人残忍而可怕。

    我无法想象以后的社会是怎样的形态和场景，只是在心中期望着国家还在，军队和法律还在，要不然，当人没有约束，全凭着自己心中的对与错行事，这世界会沦为地狱。

    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后，似乎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样，灯光从头顶落下来，宛若月光般柔和。人们像是看热闹散场了，小声议论着离开，有的人甚至高谈阔论着刚才的打斗，脸上带着兴奋和笑容，好似看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那几个浑身刺青的大汉也从地上爬起来离开了，人们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厌恶，可谁也没有去指责，虽然他们刚才差点打死那个戴着眼睛的男孩，可我们这里没有警察，也没有法律，即使有避难的警察，或许看到这样的景象，他也没有勇气去逮捕他们，也没有办法处理他们。

    这一刻，我感觉到了社会的稳定，是多么的不容易，也感觉到了这种随时可能爆发冲突的恐慌。

    经过斗殴事件，我们似乎都安静了不少，可是人群中因为小事的争吵却越来越多了起来，人们都变的焦躁易怒，所有人都一样。

    时间就在这种让人烦躁的气氛中又过了三天，我无法忘记那个戴着眼镜的男孩最后看着我们的眼神，这三天里，我试着刻意在人群中寻找他，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我的心里渐渐涌出一种莫名的慌乱。

    不知是错觉还是被生命之伞上压抑的气氛所影响，我感觉温度也在渐渐升高，晚上一觉起来，往往是一头汗水。

    中午，我带着小雨和妻子在一层吃完饭，起身朝二层走时，突然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腐烂的臭味，走在前面的人用手捂着鼻子慌张的跑开了，有的人脸色痛苦，竟直接趴在墙边吐了起来。

    我的脑中闪过一丝冷意，突然想到了这是什么臭味，这是尸体腐烂的发出的臭味！曾在部队执行任务时，我无意间踩到了一具死尸，那具尸体上爬满了蛆虫，白骨和腐肉混在一起，发出一种极其难闻的恶臭，我整整吐了三天，一口饭没吃才缓过来。

    小雨似乎也闻到了这股味，我用手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看到通往二层的楼梯上，正神色慌张的下来两个戴着口罩的人，他们抬着一具浑身浮肿的尸体，那尸体虽然有些肉已经裂开了，变得扭曲，可是大概的样子还是可以看到。

    我把小雨的头搂在自己怀里，让她的脸背对着那具尸体，那两个人从我身边走过时，我才清楚的看到，虽然看起来有些发胖，可我断定，那一定是三天前遭受挨打的眼睛男孩！

    他死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看样子早就死了。

    他的手腕几乎是被完全割断了，只有几根筋和肉皮连着掉下去的手，随着抬尸体人的脚步，一晃一晃的，里面的骨头，清晰可见。他的脸半边肿了，将眼睛挤的森白暴起，那眼睛里没有一点血色，圆滚滚的随着头倒在一边，似乎是在愤怒的看着什么。

    那眼睛从我身边经过时，我浑身打了个冷颤，像是心突然被什么揪了一下一样，那样冰冷的眼神，那样被痛苦折磨的扭曲的表情。他在临死前，肯定遭受了莫大的折磨，连眼睛里也带着邪恶的恨意。

    两人抬着尸体快速走过人群，可那股臭味还在身后弥留，没有人敢去看那男孩的尸体一眼，都远远的躲开，脸色被吓得煞白。

    迎面走过来的一群人正好碰到抬过去的尸体，我看到人群中有那几个浑身刺青的大汉，当尸体经过他们面前，他们像是石化了一样，那个动手打男孩的汉子更是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他眼睛来回转着，充满了恐慌。

    “他，他死了？不是我打死的，不是我打死的，不管我的事，不要来找我，你不是我打死的，不要来找我！”大汉语无伦次的说着话，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开了，嘴中依然惊恐的喊叫着。

    我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可留在空气中的臭味，让我胃里一阵一阵的涌出恶心，我强忍住这股味道，带着小雨和妻子迅速朝远处走去。

    在生命之伞的窗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才离开上了二层，可走在通往二层的楼梯上时，依然可以闻到空气中残留着尸体腐烂的臭味，我带着妻子和小雨上了二层，进了自己的房间，才如释重负。

    那个戴眼镜的男孩死掉以后，我们之间的争吵少了一些，生命之伞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可是人们的情绪依旧烦躁，我们呆在这里暗无天日，感觉时间已经过的很漫长，可也只是过了两个月而已。

    那个殴打男孩的纹身大汉无缘无故的疯掉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整天嘴里念叨着些我们听不清的话语，像是丢了魂一样，从早上到傍晚，一直在一层的大厅里游荡，没人知道他晚上睡在哪儿，只是他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人的变得面无表情，像是行尸走肉般。

    早上，我们和以前一样，按时来到指定地点领取食物就餐，可每个人却只有半份饭了。

    所有人都感觉疑惑，那个慈祥的老人看着我们，眼中闪过些许不安，只说了一句话：

    生命之伞上的食物储存已经不够了，只能这样减少每个人的食物量，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人们没有喧闹，各自领了自己的食物，就安静的吃掉了，这一次，他们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吃的干净。

    可是一周后，我们的食物再次减少，三个人才可以领到一整份饭，并且每天的数量有限，，如果来的人晚了，注定要饿着肚子。

    我们开始陷入食物危机，每个人都饿着肚子艰难的度过一天天，可生命之伞虽然平稳，还是不见开门的预兆。人们也不排队了，完全没有了秩序，等到了发放食物的时间，所有人一哄而上的争抢，限量的食物被瞬间抢光，有的人运气好抢到了一份，有的人被挤的鼻青脸肿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为了生存，让妻子和小雨不被饿着，我摆脱了道德的底线，也加入了这样的食物争抢。人们为了可以活着，在生命之伞的大厅大打出手，那些弱小者和单一的个体被针对，好几天一口东西也没吃，只能躲在吃光了饭的人将盒子丢掉，而他们涌上去抢剩下的食物残渣。

    虽然知道每天自己饿着，可是看到这些浑身脏乱，哪怕是为了一根骨头也会扭打起来的人，心里涌出了寒冷的悲哀。每天，我都会在自己的盒子里留上少半的饭，把它送给那些无力争抢又没父母照顾的孩子，让他们躲在别的地方吃。

    在生存面前，真正的任性才开始暴露出来，我害怕看着这些孩子，还是那么小的年龄，就被活活饿死。

    可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在我们丢垃圾的旁边，开始饿死人，并且人数不断增加。人们的烦躁渐渐变成了可怕的愤怒，流露在了每个人脸上，小孩、老人、女人和男人，他们眼中开始充满对食物的渴望，饥饿将人类的本能从心底唤起，人们像是野兽一样为了一份食物打红了眼睛，有的年轻人甚至抛弃了自己的父母，先让自己填饱肚子。

    骚乱让生命之伞里的生活开始混乱和紧张压抑，人们看着他人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从最开的陌生到冰冷，如今充满了恨意，似乎除了自己，别人在眼里都是敌人。

    不管曾经的人是什么身份，学生？老师？公务员？警察？医生？高材生？…抢到食物后，他们没有了一点优雅高贵的样子，开了盒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我和妻子女儿正在吃东西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吵闹声，一个穿着脏乱西装的中年男子拽着一个老人手里的饭盒死死不放，并拿刀冷冷的指着他。

    那男子看起来道貌岸然，显然是一个曾经受到过高等教育有素质的人，可现在，他的脸上充满了邪恶，“把盒子放开，要不然我拿刀砍了你！”他盯着眼前的老人，冷冷的威胁道。

    老人看着他没有说话，眼中闪过悲伤，似乎是想要放手，旁边冲上来一个男子，一把抓在了饭盒上，看样子，应该是老人的儿子。

    他用手指着那个中年人，眼睛里满是愤怒，“你是什么东西，这饭是我们的，凭什么给你！”他的语气很强硬，手抓着饭盒死死不放。

    那个中年人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拿刀对着他，“我是市长，你们这些人都是在我的管辖之内，我要吃饭，我要活着，我的命比你们宝贵，所以这份饭必须是我的！”他脸上带着几分自豪，话语里满是傲气，像是自己的身份要比别人高一等似的。

    男子看着他没有说话，可依然没有放手，那位市长大人急了，抡起刀就朝他砍过去。

    老人看他来不及提防，将儿子推开，自己迎了上去，我看情势不妙，从座位站起一脚将中年人手中的刀踢飞，他踉跄着晃了两下，人靠着墙站稳，揉着手腕，一脸仇恨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心中满是怒意，“你是市长又怎么样，在这里我们所有的命都一样重要，你要吃饭，你要活着，他们也是一样，在这里我们早就没了身份，趁早收了你当官的架子！”

    我朝他吼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阴毒的看了我一眼，揉着手离开了。

    老人和他的儿子感谢了我一声，拿着手里的饭上了二层。我站在大厅里，看着或坐着，或躺着的人，他们脸上已经没有了刚上生命之伞时的人的样子，而是眼睛突着，头发和脸脏乱，奄奄一息，像是等待着死亡的野兽，眼中透着一股嗜血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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