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落木坎壈俗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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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读书 www.qudushu.la)    第七章   落木坎壈俗眼白

    屋前的棕榈树已被大雪压成了败棕,增添了几分萧凄之意。

    此时,陆遥站起来去整理单肩包里的东西,才发现古老的诺基亚手机已经没电,立马充电。等充好电后,他迅速登上一座山峰,开始四处搜寻信号,仍无所获,始终也拨不出去,只好败兴而归。强烈的热情已殆尽,美好的期待也变成了失落。他心里明白小甜一定给自己打过许多电话,可是又能怎样办呢?此地交通不通,信息不通,就是再多的思念也会化成烟雾。

    日子过得冷清、寂寞、无聊。

    大年初二,各家各户走亲窜友,请客吃酒。陆遥和陆川也来到陆富的家里吃酒。

    中午。

    大雪。

    陆富的家里挤满了人群,有小孩、老人、小妇、老妪、男人,沸反盈天,好不热闹!大厅里摆了两桌,一桌坐着吃酒的男人,另外一桌是女人和小孩。大家吃吃喝喝,吹着牛皮,满脸通红,不知所云。

    此刻,陆富的儿子陆信开始询问陆遥:“陆遥!工作怎么样?”

    “还好!”

    他的堂哥说:“一年能赚十几万吧?”

    “没有。”陆遥尴尬说。

    “那你还有什么干头?还不如跟着我干。”陆信说。

    “你现在做什么?”

    “捡垃圾。”陆信自豪地说。

    “挺好,只是我现在正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

    陆信乜了他一眼,已经知道答案,仍说:“这年头不要谈什么喜不喜欢,能赚钱就行,只要有钱赚,就是给人当孙子,我都愿意。”

    陆遥苦笑!

    陆富满脸的皱纹如同松树皮,眼睛里却闪着光,一边吃酒一边问:“陆遥!你怎么还没有结婚?”

    “没有找到合适的。”陆遥轻声说,没有讲出自己与小甜的情况。

    似乎所有人都带着嘲笑的眼光看着他,令人不自在。

    陆富叹了一口气:“哎!”一个字足以告诉陆遥:同样是人,你大哥都有两个孩子,而你呢?

    他又有些为自己的儿子感到自豪,更多的是为自己感到自豪。

    陆信大大咧咧道:“陆遥!你就是太实在,要我说,女人就要骗,先骗她上床,然后把她的肚子搞大,看她跟不跟你结婚?”

    这时,陆信的媳妇瞪着他,眼中全是恶心。

    陆富也跟着说:“女人是要骗!”

    陆遥傻傻地说:“怎么能骗人家呢?”

    陆川一直摇头,脸色铁青,恨不得上去揍儿子。

    屋里的浊水根本容不下陆遥这股清流,要么被吞噬,要么流到别处去。

    陆信脸色变了,说:“你以为不去骗女人,女人就会乖乖跟你结婚吗?天真。”

    “男女之间的感情应该相互信任,相互真诚,才能长久。”陆遥义正词严道。

    “叔!陆遥真的是无可救药啦!”陆信看见陆川说。

    陆川骂道:“短命仔就是没出息,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要我说,女人就是贱,打她几次,以后就会像绵羊一样温柔。”

    大家点头,似乎都同意这种看法。

    陆遥寻思:“要是那些女人是你们的女儿,还会这样说吗?”

    酒过三巡,陆遥的脸也通红,但很清醒。

    父亲如此,亲戚也如此!

    他侧脸向门外的大雪望去,在雪里看到自己和父亲在竹林的身影。那时,陆遥正值少年,书生意气。

    在一个岔路口,陆川拿着柴刀走向另一片竹林。霎时,陆遥喊道:“爸!那是别人的竹林。”

    “兔崽子!小声点,我不知道那里是别人的竹林吗?要你来告诉我?”陆川回头说。

    “你要偷别人的毛竹吗?”陆遥天真地说。

    “这帮家伙不知道偷了我们多少竹子,难道不许我偷他们的吗?”他愤愤不平说,“要不是我偷他们的竹子,你的学费哪里来?哪里来?靠你的嘴皮子来吗?”

    “那一两根竹子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短命仔!你给我闭嘴。”陆川很快走了过去。

    陆遥只听见砍毛竹的声音,声音中带有慌张和凌厉。他内心五味交集,也不知是应该为父亲的勤劳感到骄傲?还是为父亲荒唐的行为感到羞耻?

    “陆遥!想什么呢?吃呀!”陆信喊道。

    “好!”陆遥将目光收了回来。

    陆信非要与他拼酒,可陆遥讨厌吃醉。酒已在面前,不得不吃。一碗、两碗、三碗、四碗……数不清。实在是吃不动了,两人才下了酒桌。陆遥踉跄地回家,肚子极其难受,吐又吐不出来,脑袋俨然要炸裂似的。再次回到凄凉的家里,屋里与外面无异,寒冷刺骨。

    陆川还赖在陆富家里,也不知他在哪里唠叨什么?

    陆遥在竹椅子上坐了一个下午,形体如同瘫痪的人。

    黄昏!

    灶是凉的,锅是冷的,一切都是冰冷。

    陆遥也没有食欲,干脆不烧饭。陆川还没有回来,估计又在他大哥家里吃饭。

    过年期间,别人家里热热闹闹,门庭若市,亲朋好友谈笑风生。可是,陆川的寒门无人问津,门可罗雀。他不是不想去亲戚家窜门,可是去了,他们又要询问儿子的婚姻状况,既难受又尴尬,干脆待在家里吸凉风。

    陆遥不喜欢去亲戚家,亲戚们与他格格不入。他更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想想自己的人生和未来。

    今天,陆川不知抽什么风,看见儿子在大厅,他就是去厨房,看见儿子在厨房,他就去大厅,似乎有意躲避陆遥。陆遥也察觉到,失落之情油然而生!于是,他踏着雪片,走向晒谷场,只听见父亲在大厅唠叨:“兔崽子!总是给我丢脸!”

    他站在雪地里,旷望朦胧的龙须山和充满诗意的雪景……

    元宵节过后,陆遥离家去县城。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辞去杭州的工作,留在县城。他打电话给店长,说明了情况,店长也只能同意。

    积雪已融化,可冷风依旧。

    陆遥心里明白,要想留在县城,就必须要找到一份工作。对于他而言,做过最长的工作就是从事餐饮行业。一开始,到处找工作,不是工资太低,就是只要小工。找了十几天,毫无收获。又一日,他走进一家雅阁咖啡厅,心脏跳的明显不正常。给他面试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微胖的身材散发着一种强势的自信。两人面对面,中年男子问:“做了几年西餐?”

    “七年。”陆遥放松地说。

    “上一家店为什么离职?”那男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回家!”

    “回家就要离职吗?”

    “是的!”说实话根本没人相信,世人总喜欢听谎言。

    “以前负责做哪一块?”

    “冷菜!”

    “这么说,你对酱汁很了解。”

    “是的。”

    “那你说说。”

    “凯撒酱、油醋汁、塔塔汁、酸奶酱……”

    “还会做什么?”

    “冷菜、热菜、披萨都会。”

    “会煎牛排吗?”

    “会。”

    “对牛排了解吗?”

    “这个……不是很清楚。”其实他知道,只是没有将语言组织一下,因紧张而忘了。

    “对芝士了解吗?”

    “有蓝波芝士、帕玛臣芝士、马苏里拉芝士、水牛芝士。”

    “还有呢?”

    “还有……不知道。”

    “平时用的火腿片的黑猪一般是几个月?”

    “不知道!”

    “结婚了吗?”

    “没有。”

    陆遥说完,寻思:“难道找工作还要结婚?”

    “好了,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到时会打电话给你。”

    “好的。”

    陆遥离开雅阁咖啡厅,以后从未接到什么电话。

    又过了几日,他总结了以前的经验,重新整理语言,不放弃。来到一家梦露餐厅,面试官有四五个人,除了一个消瘦的厨师长正襟危坐,其他人都很随意,还有一个胖女人,好像是老板。

    陆遥坐在厨师长面前,厨师长问:“以前在哪里做过?”

    “杭州。”

    “杭州?那为什么会来这个小地方?”

    “回家。”厨师长盯着他,眼神中有两个字爆出来:骗子。

    “都会做什么?”

    “冷菜、热菜、披萨都会。”

    “那好吧!你就去厨房做一款凯撒沙拉和煎一份牛柳。”

    “牛柳还是蛮难煎的。”

    胖女人嘲讽道:“连牛柳都不会煎,谈什么做厨师?”

    “我会。”陆遥咬着牙,之后走进厨房……

    不久,陆遥从厨房出来,见桌上的凯撒沙拉已经吃完,牛肉还没有动。

    厨师长切着牛柳:“我让你煎五分,你自己看。”

    “是有点生。”

    “没到五分。”“不行。”“这人就是个捣江湖的。”其他人交头接耳,五嘴八舌。

    厨师长说:“我看你不能胜任这份工作,那个沙拉是用我们的酱,牛柳也煎的不到位。”

    “您贵姓?”陆遥最后问。

    “史蒂文!”一个中国人取外国名字。

    陆遥离开了梦露餐厅,他知道这家餐厅根本不想找人,只是四五个人消遣他而已。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又失败了。

    再次总结经验,做了一些准备。但是,他还是通过一位张哥介绍来到一家VS餐厅,面试的厨师长似乎比陆遥还年轻。陆遥见到他时,说:“我是张哥介绍过来的。”

    “好的。”厨师长说,“你先填个表。”

    等陆遥填好了表,厨师长看了看说:“明天九点来上班吧!”

    “好的!”

    陆遥内心感到十分诧异,什么都不问,这也太反常了。不过,他心里是高兴的。

    再多的努力和自强也抵不过走后门的效果。

    第二天,陆遥来上班,充满了期待。厨师长让他负责面档,下面还有两个小弟,一个叫王七,王七比陆遥高一点。一个叫海子,海子比陆遥矮一点。一开始,他们对陆遥都很客气,但没过几天,就将内心的想法全都暴露出来。陆遥让海子干活要讲卫生,可是他根本没有听进去,依旧无法无天,将台面弄得乱七八糟,好像是土匪来过一般。

    一日,一位女服务员问陆遥:“你会蒸蛋吗?”

    “蒸蛋有什么难的?”于是,他教那个女服务员蒸蛋。

    蛋蒸熟后,被厨师长发现了,对着服务员说:“是谁让你蒸蛋?”

    “是我自己。”她低着头说。

    “服务员是不可以进厨房。”

    此时,海子见缝插针,打报告说:“是我们主管教她。”

    厨师长瞪着陆遥,陆遥才知道自己闯祸了,真是到处都是陷阱。

    后来,大家到处议论,海子四处散播:“活该!活该!”

    陆遥本想帮忙,没想到会这样,以后更加谨言慎行,如履薄冰。他时常再想:“我与海子无冤无仇,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莫非是利益。”陆遥一来,就抢走了海子的升职机会,他势必要找机会报复陆遥。

    这件事淡淡过去,又一波兴起。

    上午,王七来上班,发现自己的杯子不见了。

    陆遥说:“被我扔了,我以为是空瓶子。”其实,那所谓的杯子就是一个空饮料瓶子。

    王七气呼呼的,不在他面前说,却在后面诽谤陆遥:“什么东西?太不把我放在眼里,扔掉我的杯子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之后,王七在大家面前一直说陆遥的坏话,使得有些人对他有敌意。

    下班后,陆遥为了团结重要,买了一个真正的杯子给他,可他又不敢要,怕受不起。

    此后,王七和海子都对陆遥有意见,默默地寻找机会。

    还有肉档的一个人,大家都叫他春哥,此人对陆遥也是深怀恶意,处处刁难他。

    一日,陆遥上早班,负责烧员工餐。可等大家吃完了午饭,始料未及,所有人都拉肚子,厕所的门都被踏烂了。陆遥自己像是死过一回一样,万般痛苦。

    高而瘦店长忍着肚子痛,调查事情的起因,脸色扭曲,喊道:“厨师长!今天是谁烧的员工餐?”

    厨师长经过询问后知道是陆遥,说:“是新来的陆遥。”

    “把他叫过来。”

    “好的!”

    店长问道:“为什么大家吃了你做的饭菜都拉肚子?”

    “我保证食材都是新鲜的,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陆遥按着肚子。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大家不能正常上班,公司损失巨大。”店长严厉道。

    “我接受惩罚。”

    “你赔的起吗?”店长鄙视道,“所幸的是大家没有生命危险,若真是有人出事,你要负刑事责任。”

    陆遥脸色惨白,低着头……

    之后,年轻的厨师长在员工餐里发现了巴豆,开始彻查这件事。

    哪里来的巴豆?又是谁将它放进了员工餐?

    陆遥不可能害自己,显然不是他。难道是王七?或者是海子?又或者是春哥?只有他们三人对陆遥有敌意,他们三人之中,到底是谁才是真正的害人者?

    今天只能全体放假,陆遥也回去休息。也许明天就会被开除,可他并不在乎是否会被开除,使他不安的是自己的内心,灵魂深处的两个人时常指责对方。黑衣陆遥说:“你是不是想置大家于死地?”

    白衣陆遥说:“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好,可没想到最后往往不如人意。”

    黑衣陆遥奸笑道:“我知道你就是想教训一下他们。”

    “没有的事,你不要把人都想的那么龌龊。”

    “哈哈哈!你本性就是坏的,还跟我谈什么善良。”

    “你才是坏人!”

    “对!我是坏人!我本就是你吗?傻子!”

    灵魂的挣扎使陆遥更加不安和愧疚,折磨着他。

    过了几日,陆遥没有被开除,继续来上班,可更大的麻烦等着他。

    晚上开餐半个小时,一切很正常,客人也陆陆续续进入餐厅。就在陆遥做完第五单的时候,出事了。一位年轻的女人喝了黑松露蘑菇汤之后,就死了。大家惶恐,客人纷纷离店,也没有买单。

    店长初步了解情况,已经知道是陆遥、王七和海子三人负责面档,所以他们都有嫌疑。可为什么之前一些客人喝了蘑菇汤没事呢?那个年轻的女子喝了就死啦?难道是在那个时候,蘑菇汤被人处理过?

    这次,就连店长都兜不住,只能报警。警察来后,开始验尸、拍照、询问等等。法医鉴定是中毒身亡,而且是剧毒。警察很快就锁定了毒药来源,是泰式香茅炸鸡,不是蘑菇汤。经法医分析,凶手是将毒药粉末洒在炸鸡上面。客人吃的时候,并没有注意,以为是装饰物。

    炸鸡也是面档的东西,陆遥、王七和海子都有机会下手。可是,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难道他们也与那个年轻女子有关联?是情杀?还是复仇?

    经过警察调查,只能将陆遥、王七和海子定为嫌疑人,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抓捕,只能实时监控他们三人。

    此次,店长决定开除陆遥、王七和海子,剩下的事就交给警察。只是餐厅受到巨大的影响,被迫整顿,也不知要整顿到什么时候?

    陆遥被开除,只能自己租房子。他没有与房东说自己是嫌疑人,否则谁敢将房子租给他?

    他时常感叹:“我就是运气不太好。”

    生存不管有多艰难,都要活下去,这就是陆遥的准则。

    今天天空昏暗,棒打不散!

    陆遥终于想起了小甜,开始打电话给她。

    当陆遥还在半天时,小甜就天天给他打电话,可就是打不通,打到后面,心越来越凉,再也没有报什么希望。

    “小甜!”陆遥的声音微弱。

    小甜听到是陆遥的声音,既激动又生气,喊道:“陆遥!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你也知道我家乡没有信号,我怎么可能接的到你的电话呢?”

    “那回家之前呢?”

    “手机没电了。”

    小甜肚子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至少不是陆遥不要她,不是陆遥要抛弃她。

    她的声音如同出谷黄莺,银铃般说:“你在哪里?”

    “老地方!”陆遥声音更弱。

    小甜挂上电话,欢快地跳起来,舞动着青春活力的身体,奔向河边……去读书 www.qudushu.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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