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虚伪

(去读书 www.qudushu.la)    “容儿，爹有爹的难处。”羊玄之听女儿的话这样直白，便猜到她从别处听见了些什么。“你要明白，从前贾后一党执政天下的时候，也是拼尽了全力扼杀有司马血统的皇嗣。就连皇上唯一的太子，以及太子的生母都一并铲除。可想而知，要在后宫里只手遮天，妇人之仁是断然不能有的。”

    羊献容低下头，用卷翘而浓密的睫毛，遮住眼里深深的鄙夷：“那么爹，倘若女儿真的有了皇上的骨血，您下一步就该与赵王抗衡了吧？联手舅父，指责赵王谋逆？还是逼他出手，再捉他个现行。指责他仅仅是自己想当皇帝，就如贾后一般荼毒皇嗣，其实赵王从未想过保住司马家的江山？于是你与舅父成了戳穿丑恶嘴脸的真英雄，届时挺身而出，护我与皇上周全，而我生下的若是男儿，顺理成章将是未来的储君！”

    羊玄之眉心一颤，很快恢复了平和的笑容：“容儿，当初送你入宫，爹正是看中了你的聪慧。不似你妹妹，刁纵惯了，很难将事情看的这样透彻。现在你能明白，反而更好了。你想啊，这样做对咱们孙羊两家，只有益处。”

    “女儿看不出有什么益处。”羊献容仰起脸时，表情冷峻了不少，那种作为皇后的雍容之态，似乎是从骨子里慢慢的透出来，震慑人心。“甚至，女儿在想，若是到时候女儿产下的是女婴，爹爹会不会硬塞个男孩充当太子。实在不可，爹爹您又会不会与舅父决裂，自己当皇帝。”

    怒气攻心，羊玄之狠狠一拍案几：“休得胡言乱语。”

    羊献容沉稳的端起了手边的茶壶，缓缓将茶水稳当的倒进杯中。“爹何必动气，这一切不过是女儿的猜测罢了。其实无论谁是皇上，女儿都不关心。爹你是知道的，女儿唯一关心的，亦不过是娘的安危罢了。”

    从强硬的话锋转到软糯的口吻，羊玄之微微舒服了一些，端起了那杯茶，一饮而尽。“你在宫里替孙羊两家筹谋，为父自会于家中好好照顾你娘。”

    “所以说，爹若是不当官，做买卖人也是极好的。透着精明，什么事情都在您的算计之中。”羊献容知道，这个阴险狡诈的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娘随自己入宫了，那么她就得另想其他的法子。

    “有一件事情，爹也许听孙秀孙大人说了一些。”羊献容不动声色，又将茶杯满上。

    “为父正想嘱咐你此事，在孙羊两家依旧同仇敌忾之时，无论如何，你也不要得罪孙大人。更何况，他还是赵王的亲信。”羊玄之并不知道孙秀险些让人玷污女儿的事情，所以说起这话来，自然是理直气壮。

    羊献容倒吸了一口凉气，神情终于冷淡下来。“娘疼惜女儿，可女儿竟是个没用的。爹一心希望女儿能为羊家出力，但实际上，女儿险些糟了旁人的算计。非但不会怀上皇嗣，还会留下孙氏的野种，如此一来，爹您为了顾全羊家的颜面，怕是不得不向孙家屈服了。”

    原本是不大信找个女儿的话，但羊玄之从她脸上看出了畏惧之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前天晚上，女儿遭两个蒙面人袭击，险些……”羊献容有些哽咽，眼里的泪花也清楚可见。“他们绕过了宫中森严的防守，径直入了我的朝霞殿。用迷烟迷倒了皇上，先前又支开了品沫……”

    “那你……”羊玄之眉心一跳，脸色大变：“有没有……”

    “幸亏女儿福大命大，又神秘人暗中相救。事后，还斩杀了那两名刺客，首级此时依旧悬挂在宫中。爹若不信，大可以入宫查看。虽然对外，这件事一直称之为行刺，但实情究竟如何，女儿没有必要欺瞒爹不是么？”

    见自己的话，爹有些将信将疑，羊献容热泪盈眶：“女儿一旦失贞，就成了孙秀钳制爹您最好的利器。倘若将来，您能匡扶孙家……或许他不会将此事披露，否则，女儿成了天下唾骂的荡妇不要紧，连带着爹您也会跟着颜面无光。

    而您这些年苦心建立的一切，都会随之毁于一旦。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难成。爹，咱们羊家，也许就要步贾家后尘了。”

    羊玄之扬起了右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日前，孙秀是如何气急败坏的找上门来，那个情形他还是记忆犹新的。而除了孙秀，再没有人会想出如此卑劣的计策。毕竟假意拥护赵王的窗户纸并没有捅破，赵王更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来与自己的大计相抵触。

    “为父身边，多少有些亲信可用，你想法子带进宫去。再有这样的情形，即便没有人出手相助，也实在不必害怕。”羊玄之怎么也没有想到，孙秀竟然卑鄙到这个地步。赵王那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就已经忍耐不了，要先下手为强了。

    “多谢爹。”绝望的眼底，透出一丝曙光，羊献容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可以这样好。“幸亏爹还肯信女儿。”

    “傻丫头。”羊玄之敛去了恨意，俨然慈父之相：“即便你不是皇后，你也是爹的女儿。爹断然不能看着你有事，弃你不顾。只不过，究竟是谁暗中出手相救呢？你可能猜出几分？”

    之所以不说是赵王，羊献容不想节外生枝。“女儿不知道，也许是不想让孙秀奸计得逞的人把。”

    羊玄之轻唔一声：“这么说也未尝没有道理。总之容儿，往后你的安危与爹的是拴在一起的。倘若有什么需要，你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爹。爹虽然不能陪你入宫，但必然会竭尽全力保住你。这也是爹能为你做的全部了。”

    心里腾起厌恶，浓郁到呛得羊献容恶心。生生的忍住，她也仅仅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爹，容儿想娘了，可否……”

    “好好好。”羊玄之答应的很痛快：“你娘也很惦记你。这么着吧，去和你娘说说话。晚些时候再用午膳。”

    “谢谢爹。”羊献容故作乖巧，眼底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走着瞧吧爹，她心里暗暗的想，早晚有一日我要接娘离开这里！离开你这只虚伪的老狐狸。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