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去读书 www.qudushu.la)54

    还真就是如此，这女人一落座，手机就没离开过耳朵，伯伯叔叔堂哥堂姐堂弟堂妹堂姐夫堂妹夫一通下来，林紫妍都要替她的耳朵累得慌。可惜她除了知道这些都是苏航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之处，别的一概不识。

    不一会儿，人陆陆续续到来，自然个个人五人六，正眼都不瞧林紫妍一下的。不过，这女人有她的一套阿Q的自我安慰法，人五人六的这一群，在她心中早就与《封神演义》里妲妃的狐兄狐妹一一对号入座，她冷眼旁观，专等着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露出狐狸尾巴。虽说海北的江山，有一半是苏家天下，但架不住基数大，不成材吃白食的自然也多。

    最后来的是苏云翔夫妇和传说中苏局长的宝贝公主苏雪霖，林紫妍总算停止腹诽，眉开眼笑给苏雪霖拉椅子。不管怎么说，儿子是自己生的，这未来的儿媳妇自然怠慢不得。

    小妮子满心欢喜坐在司马仲南旁边，一口一个“司马哥哥”直叫得众人眉开眼笑。林紫妍提着心，她记得儿子那天说的话，他把付子菲放在心里带回来。不知这傻小子心里装着一个女生，身边坐着一个女生，到时会不会把苏雪霖喊成付子菲。

    酒过三遁，菜上八道。谈话开始转入正题。是苏航先开的场，虽然还是玩笑式的试探，但林紫妍知道这正是今晚主题。

    “我们家儿子是越长越帅了，记得小时候还是一个团团脸的小胖子，没想来长大一出落，居然是帅气的爪子脸！”

    林紫妍一脸愕然，才知道男人爪子脸居然也可能称之为帅。不过，儿子的脸型分明是鞋拔子脸好不好。如果鞋拔子在苏航眼里就是爪子的话，当然不能说人家说得不对。

    “对啊！你看我们家雪霖，也是标准的爪子脸儿。她跟仲南还真有夫妻相！”另一个苏家的什么堂表亲马上接嘴。

    林紫妍这才明白苏航刚刚指鹿为马的良苦用心，也连忙上赶着配合，“是呀，现在流行爪子脸。那个红透半边天的国际影星某某某，就是一张爪子脸，拒说还是去美容院磨了下巴骸做出来的。像雪霖这们天生丽质，可不多。”她这马屁拍得高明，顿时赢得在场一干姓苏的男女的好感，众人脸上的不屑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来，儿子，把这只大闸蟹帮你雪霖妹妹剥一下。”苏航夹一只大闸蟹放进司马仲南碗里，说的却是给苏雪霖吃。林紫妍担心傻小子会犯浑，捞起大闸蟹朝苏航脸上摔去。将心比心，自己心里要是还想着另一个人，这就是最正常的反应。

    司马仲南远比妈咪担心的要温文尔雅，这小子痞起来没个正经，正经起来就是个绅士。他夹起碗中的大闸蟹，囫囵个丢进苏雪霖碗里，嘴里道：“大闸蟹还是自己剥着吃香！”

    林紫妍对儿子的表现无比满意。

    苏航豪放地笑，哈哈道：“我就说么，还是仲南懂事会体贴人。这大闸蟹，吃着是一香，剥着是一乐，大家都动手啊！”

    说大家都动手，苏航却停了筷子，对转过头支苏云翔道：“哥，你瞧雪霖和仲南多般配，难得两个孩子又是这样情投意合，咱家不如亲上加亲，怎样啊？”

    苏航不知是哪只眼瞧出这两孩子的情投意合，林紫妍这会儿是真心佩服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过硬。

    “成呀，亲上加亲还不好。正好雪霖出国读书没个伴，让两个孩子一道走，我们大人也好放心！”苏云翔笑呵呵地应承，是标准一个慈爱的泰山老丈人。

    “好呀，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雪霖，来，这是姑夫送姑姑的一只羊脂玉镯，拒说还是新疆和田的玉种，在司马家也不知传了几代了，你瞧都戴通透了。今天姑姑把她给你，就算一个信儿。往后，可就是司马家的人了！”苏航从包里摸出一只玉镯，立马就要给苏雪霖套上。她这见面礼送得可真是阔绰。

    小妮子苏雪霖粉脸羞红，伸出一只葱样嫩白的手，乖乖儿让苏航套上了玉镯子。反倒是傻小子司马仲南，仿佛半路被人暗中摆了一道，一脸错愕瞧瞧林紫妍，又瞧瞧苏航。但是妈咪和娘亲全都一脸喜气洋洋，自己有心拒绝，奈何娘亲的玉镯并不是往自己手上套，难得傻小妞苏雪霖还乖乖儿伸着手，一脸幸福。

    戴完手镯，一桌人共同举杯，皆大欢喜。只有司马仲南蜡人似地呆坐着不动。傻小子还没有从震惊醒过来，林紫妍只得抱歉地对众人笑笑，往儿子手里塞了一杯酒，又费劲拉他站起来。哪知傻小子把手中酒杯扑通一声往桌上一丢，随即踢开椅子，三步并作两步窜出了门口。

    跟着是苏雪霖尾巴似地追了出去，脆脆的“司马哥哥”从走廊上传进来，凭空让人揪心生疼。

    最窘莫过林紫妍，一桌人的目光都扫身她，仿佛她才是这通变故的始作俑者。

    林紫妍硬着头皮解释：“仲南刚下飞机……刚刚一直也说累……我猜他只是想去外面透透风！”

    这通解释还算圆满，当然，谁要是不想信，大可亲自跑出去问问率先离席的臭小子。

    “小孩子么，任性是难免，再长大点就好了。”苏云翔宽宏大量地开恩发话，一桌人全都舒了一口气。林紫妍一激动，捧起酒，道：“苏局长大人大量，我敬你一杯！”

    苏航在侧边儿，亲热热叫了声“哥！”道：“雪霖要读什么学校选好了么？”

    堂兄妹俩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把林紫妍晾在一边。

    林紫妍端着杯子，站得千辛万苦，差点就要眼泪落下和酒饮。

    司马盛算是还有点良心，也端了自己的酒杯和林紫妍比肩站起，对苏云翔道：“苏局长，我们俩敬你一杯。”

    林紫妍可以视而不见，但是总不能当司马盛是空气。苏云翔这才掂了酒杯，一饮而尽。

    苏航不甘示弱似的，也倒了一杯酒，她坐在司马盛左首，不等老公落座，就站起来道：“哥！我们夫妻俩敬你一杯！”她嘴里的“夫妻俩”三字，可谓字字珠玑，句句金玉。

    林紫妍好不容易等苏航把这一出示威戏演完。忙忙道：“我去瞧瞧司马仲南！”她仓促退席，别人自然乐得成全。除了司马盛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眼，别人只怕都当是一团空气拂门而出。

    到了门外，林紫妍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了。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