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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读书 www.qudushu.la)第六章、浪淘沙

    “儿子，雪霖比起你的这个同学，怎样？”苏航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司马仲南愕然，他从来不觉得这两个人有可比性，就像火星与水星，如果真要把这两个星球凑在一块儿，宇宙还不爆炸。

    “我那个同学是个男生！”司马仲南不得不开始编第一个谎言，虽然初中时代的某一节思想政治课上，被老师用“谎言要用更大更多的谎言来掩盖”这一至理名言来洗了整整一节课的脑子。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宁可借助于谎言。是谁说的，善意的谎言是出于美好的愿望，说的可真是对极了，若不然还能怎样，家里一个妈咪一个娘亲，他要是再往里头掺进两个女的，还不暴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男生！儿子，你对男生感兴趣！”司马仲南之前还不明所以，再瞧一瞧苏航说话时那不尴不尬的神色，恍然大悟——这个娘亲转的是哪跟筋，居然怀疑到自己的性取向，这年头，倒是让人还敢不敢交朋友了。

    “娘亲……”司马仲南的语气里，多了一种恼羞，像儿子嗔怪爱多管闲事的母亲。

    说实话，这个“娘亲”，司马仲南非到不得已，绝对不会叫，平日里，没有主语的的句子是他们的主要交流方式。

    苏航却像中了个大乐透似的，一把揽过司马仲南的肩，道：“是娘亲说错了。对不起，儿子！”她那个“儿子”，喊得夸张又矫情，好像特意回应刚刚司马仲南的“娘亲”。

    回到自己家里，已经是午夜十二时。这个家，是纯粹司马仲南和妈咪的家。在海北，像这样的房产，司马盛一共有四处。他跟苏航住的又是另外一个地方。其余两处，都是在夏季或冬季作渡假之用，平日算囤房等着升值的海边别墅。

    “司马仲南，刚刚，苏航跟你说了些什么？”

    但凡司马仲南跟苏航走得太近，林紫妍都要这么一问。这在她，是习惯，压根儿没想到儿子会反感。

    “没说什么！”

    “怎么会，她笑得那么高兴！”“高兴”才是重点呐！

    “真的没说什么，妈咪，你不要紧张。”

    “司马仲南，妈咪这一辈子，只有你了。活着，是为你而活；死了，也是……”司马仲南连忙赌住妈咪的嘴，叹气，不知道妈咪何苦把自己搞得这样紧张。

    “妈咪，难道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相信吗？”

    “不是！妈咪相信你。但是，这个社会太复杂，物欲横流……”

    “妈咪，你想太多了！”司马仲南轻轻拥抱妈咪，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给妈咪依靠。

    夜色褪尽，海北的天空一派清朗。早餐后，司马仲南拿出渔具，准备去浪淘湾垂钓。这是他最喜欢的活动之一。正如古人所言，垂钓之乐，不在鱼趣，他喜欢的是那种静静思考的时空，长长的海岸线上，浪花拍打沙滩，鸥鸟在茫茫海面上翩跹得像另一个星球的精灵，这是海北少有的一个能让灵魂沉涤，让思想自由驰骋的所在。

    “司马仲南，你的电话。”帮佣的何姨从客厅一路小跑，把无绳电话擎到司马仲南手中。这何姨倒是懂事，只可惜嗓门儿太大，面对面讲话，她依旧不懂得节约身体本钱，声音大得像打雷。

    电话是苏航打来，说萧榕给她女儿请了个英语专业的博士当家教，问司马仲南要不要跟苏雪霖一道学英语。

    “对不起，娘亲，我早上准备去浪淘湾钓鱼。”司马仲南实话实说。

    “哦，是得放松放松！”电话里，苏航的语气明显失望。

    司马仲南这头刚放下电话，妈咪一脸就忧郁地站在了他身边。

    “儿子，是苏航打来电话吗？”

    “是的！”

    “她有什么事。”

    “她说让我去苏雪霖家说英语。”

    “要妈咪开车送你过去吗。”林紫妍试探着问道。

    “不用了，我跟娘亲说了要去钓鱼。”

    林紫妍的脸色这才慢慢转晴。

    收拾完渔具，照例中打电话通知林晓。林晓家就在浪淘湾。

    这些年，海北人仿佛才知道海边生活的惬意和享受，海边的几个小村，一夜之间身价百倍，海边渔村浪淘沙也跟着水涨船高，被开发成寸土寸金的旅游渡假胜地。浪淘沙的渔民也提早过上了发达国家人民生活水平。别说出海捕鱼，就连海边养殖，也全都是雇别人来弄。林晓算是这其中另类的一个，他父亲水产公司养殖的鲍鱼卖到全世界，那小子偏偏不肯子承父志，暑假一到，就跟父亲要了一条小船，最喜欢的是驾船到近海一带去钓鱼。

    林晓跟司马仲南，算是幼儿园穿开档裤就相交的朋友。习惯了司马仲南一个妈咪一个娘亲的待遇，也见惯了他娘亲跟妈咪之间的夺子战争。

    所以，就算司马仲南从海北消失三年五载，他也决不会感到奇怪，自然，像今天早上这样，普普通通一人电话训约他一道去钓鱼，钓鱼就钓鱼，走就是了。林晓也不会多嘴问一句今年你小子躲哪旮旯去了。林晓是司马仲南在海北唯一的哥们。

    一年不见，林晓这小子一见面，当胸就给司马仲南一拳，然后领头朝浪淘湾东边的“海角”走去，那是沙滩尽头几块陡峭的礁石下面，一处勉强可容两个人立脚的地方。司马仲南一直怀疑，这地方要不是林晓这个鬼精灵一样的渔村少年，只怕从开天辟地到世界末日，也不会有人来光顾。

    不过，地方虽偏，钓鱼却是得天独厚之处，随便一挥杆，傻鱼争着咬钩，最可笑的一次，居然两只螃蟹抱成一团被钓上来。渔村浪淘湾的开发架势轰轰烈烈，难得的是这处“海角”居然躲过了开发之灾，依旧保持着它天地之初的本色。

    这里是林晓的“领地”，司马仲南算是这块领地唯一的来客。爬上那几块礁石，林晓在自己腰间系了一根安全绳，开始一跳一腾地下降。等他下到礁石底部，司马仲南再把钓鱼具一一递下去。最后才是他自己就着绳子下去。二人配合默契，像两个经验丰富的探险队员。所谓朋友，一个手势一个眼神足够，一切都不需要太多解释。两个人都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晓盯着鱼线，一边道。这小子对自己的口水吝啬得要紧，主语能省则省，从幼稚园起，司马仲南就没听见他喊过自己的名字，他省下来的口水，只可惜没有开发成一方池塘来养鱼。

    “一个星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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