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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正式开始的第二天，付子菲便受金婉莉夫人之命成为长生殿的大堂服务生。她的唯一职责，便是笔直地站在玻璃门后，朝着进来的每个人鞠躬并奉上一句“欢迎关临！”

    长生殿服务生的制服，是那种开叉到大腿脚根儿的旗袍，除了颜色的不同，款式和布料拒说都是一流服装大师的创意。而颜色，则都是粉红，紫红，大红，翠绿，明黄和天蓝这样的明艳色彩，穿在服务生身上，就像是开在长生殿里的一朵朵艳丽奇葩。

    付子菲对这种制服说实话很难习惯得起来，首先是穿惯了裤子的双腿怎么也无法适应这种高开叉的旗袍，里头空荡荡的感觉让她不敢再象寻常那样迈大步行走，因为那样一来，肯定不免要春光乍泄，所以她不得不迈着小碎步，像是某个国家穿着木屐走路的女人一样。其实，这种状况不止付子菲，大部分穿上了这种制服的服务生都不得不这么碎步走着。而这正是长生殿的高层乐意看到的，因为拒说这样可以创造出一种“摇曳多姿”的感觉。这种制服的第二个不便之处，就是不得不穿上一件垫了厚海绵的乳罩来撑着，否则，胸前的部位便要一马平川得好似一块搓衣板。付子菲的这件乳罩，是承蒙多婉利夫人开恩，特意从自己的万千乳罩里头挑了一件送给她的，还是九成新。

    “子菲，舅妈穿着太紧了。不过，可真是好东西。这是所有影视名星都喜欢的牌子，我猜她们走红地毯的时候肯定恨不得穿上两件……”

    “可是，舅妈，它太厚了！”付子菲有点难为情。这乳罩的海绵垫子足足有两寸厚，要是穿在身上，还不耸出两座大山来。

    “厚才好呢！你这傻孩子！”金婉莉夫人大笑，露出一嘴嵌在红牙龈里白得不像是真牙齿的牙，脸上顿时便多出几分狰狞。这女人不知是否会发觉这一点，否则，她肯定会在一些重要人物面前约束一下自己的笑容。比如像郁文昭这样难伺侯的老家伙。“人家不惜花钱动手术轰胸。子菲，好在你也有真本钱！你自已身上那一对就不小，不过，要是不再穿一件乳罩，在长生殿，照旧是不合格的。真的怎么能敌得过假的呢？”多婉利夫人又道。带着她那种嘲弄的神气，目光落在付子菲的胸脯上，以一个资深老鸨的眼光估量着这一对尤物的潜力。

    付子菲早已深深地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的身材长得太糟糕，屁股太大，腰太小，最要命的是胸前这一对讨厌的东西，害得她每次上体育课的时候，都不得不拿一根长布条，躲在卫生间里狠狠地束上两三道才放心，若不然，四百米例行跑的时候，她的胸脯便要像藏了两个球般波动起来。

    付子菲这天领到的服装是粉红色旗袍，自前胸到臀部的缎面上，绣着一枝梅花，褐色的枝干上缀着许多含苞的花骨朵，只有一枝伸到胸部那儿的花骨朵才开出了两朵艳红的花儿，那花儿是如此唐突地开在她的乳^房上，眼下那儿已经耸起像两座小山，活像暗示她的这个部位是多么富饶。这使得付子菲不仅走路的时候不敢迈大步，就连站着的时候，也老是含着胸，像肺病晚期。

    “你好，欢迎光临！”付子菲的声音也不够在大，她这样蚊子似的哼哼，怎敢指望光顾长生殿的各色来客听得见，要知道，这些人物可都是一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他们仿佛要把自己进化成长颈鹿，以便能更高地擎着他们的脑袋。

    “不对，付子菲，你应该这样，‘你好，欢迎光临’像黄莺鸟一样。并且要昼量迎视别人的目光！喏，这样！这样！明白吗？”为付子菲作示范的是长生殿一层迎宾部部门经理。天晓得，长生殿怎么这么多经理！这是个任何时候都快活地耸着她的一对儿大乳^房的女人，她把头发染成了玉米穗的颜色，配上她本身那种椭圆形的长条脸，冷不防看起来还真像一个又老又黄的大玉米。

    付子菲一向是个一点就通并乐于学习的好学生，这一点无庸质疑。所以，她只得勉为其难地照做了一遍。虽然只是在这儿代几天班，她可不想在这短短的几天里给人留下不合作的印象。

    “天啦，小姑娘，我要是有你，哦，有你一半儿漂亮，我肯定要高高地仰起头来，仰得比任何人都高，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这个快活的迎宾部部门经理马上发出了由衷的赞美。反倒是付子菲被她称赞得似乎连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您过奖了！”她腼腆地说道。

    “一点儿也不，小姑娘，你难道没照过镜子。可真是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呐！再配上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儿，瞧起来迷人极了，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似的……”付子菲懊恼地瞧着那张像机关枪一样不停地叭哒叭哒的嘴，猜出她一下一步准要说出“艾丽薇儿”来，这仿佛是一个烙印，她走到那里都要摆在人前的招牌。而现在，人家兴许还要添上一句“艾丽薇儿去世了，而你还活着！”仿佛付子菲不跟在大明星屁股后面去自杀，就对不起她的长相似的。

    “你会发达的，小姑娘，相信我的话，你一定会发达的！好好干，别白瞎了这一幅好相貌。”快活的迎宾部部门经理话头一转，又接着道。

    “承您吉言，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天！”付子菲只想快快摆脱这个快活又多嘴的女人，因为她的话似乎已经使自己成了这儿的焦点，除了别的服务生，甚至连不少客人都别头头往这边瞧。

    “真漂亮，别再低着头含着胸了，可真是暴殄天物！”快活的迎宾部部门经理又交待了一句，才匆匆跑去照应别的工作。

    现在，付子菲在长生殿门口那儿站着的时候，不得不稍稍挺直了身子。配上她身上这套粉红旗袍，以有旗袍上绣着的艳丽梅花，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难不往这个女孩儿身上多瞧两眼，可怜的小妞，她自己自从穿上这件旗袍，还没好好儿站在镜子前面瞧过一眼呢。

    “人家会怎么看我呢？他们会不会把我当成跟这里别的姑娘是同一类人，我是不该站在这儿的，人家要是知道我只是一个高中生，一定会说‘成何体统’……”这个可怜的小妞就这么羞涩地迎接着别人的目光，一边这么胡思乱想。她的双肩自然垂着，两只嫩藕似的手臂裸露在外，白璧无瑕，像女神维纳期的雕像消失的部分。

    大部分时候，付子菲总是把脸藏在大门口的一棵发财树里，因为树叶能让她发烫的脸感到稍许的凉意。这样的大发财树大门口每边都是一字排开的八盆，全都种在一种巨大的仿青花大号瓷花盆中，虽然底下的枝杆被扭成可怜的“麻花”，但叶梢部份依旧长得很繁茂，配上一字排开的八个迎宾小姐，可真是花红叶绿，赏心悦目。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