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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的锦华中学，是锦城最美的地方。九月一日这一天，更是美到极致。有多少十六岁的花季在一树树灿烂的秋叶下这样美丽地绽放，正是意气风发，同学少年。

    付子菲一向摒守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方这一人生规则。虽然她如此一举可能并不是那么正确——说到底，还差五百元的学费，又不是市场里买大白菜，若能讨价还价，说不定此时真是个契机。

    锦华中学高一新生入学报到的缴费窗口，收钱的正是面试那会儿的朱主任。大部分家长都是通过银行转账的方式缴费；也有一小部份家长从内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票子，再用沾了唾沫的手一张一张数着递给朱主任；但付子菲肯定是唯一一个交不起学费却在这儿鬼鬼祟祟踌躇的学生。

    若非付子菲的外表长得非常无害，此时又穿着那件粉蓝棉布长裙，并未影响校容，只怕会被人当作末出师的小贼在此学踩点。

    “付子菲，你入学手续都办理了么？”在锦华中学的校园里，唯一知道付子菲名字的，想必只有这个叫陈瑶的漂亮女老师。

    此刻，陈瑶正掂着一份花名册，目光从每一个新生的名字上扫过，站在眼前的这个付子菲在名单上显示的竟然是未注册。

    “没……有！”付子菲低头，话语里拖长的尾音表示付子菲的无奈与不甘。或许付子菲与锦城最好的这所中学，真的就只有一次面试和笔试的缘份。

    “为什么？付子菲，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你……有什么困难吗？”

    “我的学费……没攒够！”这一句话在付子菲心里纠缠太久，终于像夏日闷热的午后，水里需要呼吸的鱼儿一样浮出水面。

    当多年之后，在另一个城市的一家叫“上岛”的咖啡屋里，有人告诉她这叫十六岁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付子菲迟来的泪，如决堤的水。

    付子菲从来不觉得别人有帮自己的义务，关系亲如舅舅舅妈，尚且还要小心地衡量他们的每一丁点付出，然后尽可能多地索取这一点付出的回报。别人，又哪敢指望。

    “还差多少？”陈瑶老师在付子菲面前俯下身子，鬓角的发丝滑落的时候有玫瑰和素馨花混合的香味弥漫开来。

    “五百！”

    “你确定所有的办法都想过了吗？”

    付子菲昧心地点头。实际上，或许真该让妈妈卖掉那只凤玉镯——连学费都缴不起，哪配拥有如此贵重的收藏！

    “好吧！那就让老师来替你想办法。老师的办法总该比学生的多些！”

    事实也确实如此。

    整整一天，付子菲无计可施。但是陈瑶老师一出面，三言两语，就让付子菲以学费暂欠五百元的方式，堂而皇之成为锦城锦华中学高中部的高一新生。

    刚刚开学的日子忙碌而新奇。陈瑶正是高一年段长，同时兼任高一（2）班班主任。

    付子菲有幸，成为高一（2）班的学生之一。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司马仲南这个讨厌鬼居然也在高一（2）班。大家都是新生，自我介绍的时候，这家伙大言不惭：“司马仲南，快乐的双子座男生，把所有挫折当作上帝对我的考验。愿意跟在座的各位成为朋友！”他的目光在付子菲脸上稍作停顿，又轻轻地滑过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掌声噼哩啪啦地响起，是例行带点礼貌的客气，但是之中不包括付子菲。挫折——才怪，一个免试生。你的挫折早就让你的父母大人在把上帝他老人家给贿赂之后摆平了。

    付子菲抱着胳膊，沉坐如兵马俑，假如兵马俑中有女的的话。能感觉到司马仲南的目光在自己脸上的停顿，所以女兵马俑不得不抛一个白眼，以示不屑。

    轮到付子菲自付子菲介绍。

    “我，付子菲……”

    “艾丽薇儿！”有人小声道。

    但是付子菲只当没听见。虽然艾丽薇儿是个大明星没错，但是假如走到哪，都会有人这么把你当作大明星的影子一样耳提面命一声，也着实讨厌得很。好在，这句话，她的耳朵简直听出茧子来，眼下已经产生了自动把它拨拉到病毒范畴，可以让杀毒软件在后台直接干掉的。

    因为没有下文，自然，连例行的客气掌声也没有，后排两个男生甚至吹起口哨。

    “付子菲，你可是我们高一（2）班的排头兵哦！”偏偏有这么八卦的女生，她刚刚的自我介绍叫林雪珂，是付子菲目前为止在锦华中学的第一个同桌。

    “排头兵？笔试成绩第一名的不是那个叫郁轶凡的男生吗？”

    “郁轶凡在高一（1）班，我说的是高一（2）班好不好？”林雪轲抛给质疑的男生一个白眼。这白眼也抛得有趣，那男生马上做中枪倒地之状。

    在之后的自我介绍中，这男生竟然模仿付子菲式：“我——鲁安迪！”

    “鲁安迪——爱迪生！”马上有人这么叫。

    “幼稚！”林雪轲又给人家抛白眼。付子菲承认，她的这个新同桌此举可真是风情万种。

    第二天，一切已经进入正轨，高中生的时间，谁也浪费不起。

    早自习过后的第一节，是陈瑶的语文必修课。但是开始讲课之前，她的身份是班主任，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女生。

    “付子莹，一组后排靠窗那儿，还有个空位，你就坐在那里吧！”

    没有介绍，坐位是最次的一个。宛若无良继母给前妻子女的待遇。

    但是付子菲觉得这是上帝他老人家难得公平一次，因为此人的名字叫付子莹。

    付子莹低眉顺眼，乖乖儿在一组后排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来。

    陈瑶接着行使她的班主任职责，是任命班干部——专制得近于罢道的风格。

    “付子菲，暂任班长；鲁安迪，暂任学习委员……”

    “老师，我愿意帮助你管理班级！”又是那个大言不惭的司马仲南，他倒不如直接自卖自夸说胜任班长一职。

    “那个！班干部的暂任是根据笔试成绩的排名顺序，不在此排名顺序榜上，暂不考虑啊！”陈瑶索性明说。

    “老师，以成败论英雄，用兵之大忌呀！何况只是一次笔试成绩。”

    “所以这是暂任。司马仲南，真有实力，下个月的班会课，你可以竞选班长。”

    还竞选班长，高中生了好不好。这司马仲南若不是大脑进水，肯定就是个官迷——比大脑进水更没救的病！

    接下来的高中生涯的第一节语文必修课，林雪轲这个八卦女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别人安生。

    陈瑶刚刚转身写课题，这八卦婆就拿她的前肘跟付子菲的手臂做碰撞效应。

    “付子菲，她叫付子莹哦。”

    付子菲目不二视，心不旁骛，做她的好学生。

    “付子菲，付子莹！付子菲，付子莹……”林雪轲以为自己台复读机，念念有词，末了，惊呼，“呀，你们是姐妹！”

    “拜托，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这是课堂！”付子菲小小地行使一下暂代班长的权力。

    林雪轲果然老实了一会儿。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