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雨夜

(去读书 www.qudushu.la)    头顶的灯光泛着柔和照在人们脸上，我们又站在电视屏幕前等了几分钟，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离开，大厅里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沉静，海浪声依旧从不远处传来，似在冲洗着我们的灵魂，透着刺骨的冰凉。

    渐渐的，有人叹息着离开，也有人带着一脸的迷茫，悄悄从人群里离去，自己一个人走向了无人的角落。

    电视屏幕像是在刚才的新闻播报后坏掉了一样，再也没有了一点闪烁，哪怕是因为信号干扰的刺啦声也没有。

    我的心里说不上来的悲凉，抱着小雨，拉着妻子的手走向了二层。

    走廊里冷冷清清，沿着惨淡的白光一直向远方延伸过去，在光明的尽头，是生命之伞银白色的躯体，那里没有亮光闪烁，隐在黑暗中，压抑而沉着。

    回到了自己房间，妻子带着小雨去洗脸了，我翻了翻屋里的东西，找到了几件衣服，却都是成年人的，索性质量还不错，冬夏的衣服都有，可以和身上的衣服换洗。

    在放着救生药品和绷带的箱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金属箱子，上面写着“自救应急箱”，我感到好奇，准备打开时，却看到了钥匙孔。我有些疑惑，用手扣动箱盖试了试，又扳动了下貌似机关的东西，可箱子始终没有打开。

    难道要用钥匙吗？可是其他箱子都不需要钥匙就可以开启。

    我很想知道箱子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便用开门的钥匙试了试，果然，钥匙扭动后，箱子里发出了一声金属撞击的轻响。我打开箱子，在柔和的灯光里，看到里面放着一把手枪和一柄刀，我认识这样的刀，是仿制军用的，而那把枪似乎也不是什么新产品，我将枪握在手中，一种熟悉的安全感填满心头，作为一名曾经的军人，枪对一个兵来说，就是生存下去的希望，就是生命。

    熟练的上膛瞄准，掂了掂枪，感觉有些轻，退开弹夹时，才看到里面只装了一颗子弹。

    我又翻了翻箱子，确实没有更多的子弹了，而箱子上的一句话却吸引了我。

    ‘不到绝境，请勿用本箱中的物品！珍惜生命！’

    我想了一会儿，看着手里冷冰冰的枪，幡然醒悟。

    拿在手里的武器，不仅仅能杀死敌人，也许能杀死自己。而枪中只有一颗子弹，当人们在灾难中陷入绝望时，可以用子弹轻易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能为了可以生存下去，结束他人的生命。而在未知的危险中，子弹就代表着安全，也许会有人为了生存而用刀杀掉你，收集子弹而保护自己，进行自救。

    也许这就是‘自救应急箱’的真正意图，它代表着人们在灾难中的希望，也预示着毁灭和死亡。

    而这一切，或许都是为了淘汰人类，淘汰那些弱小者，而留下真正能生存的强大者，以存留人类最终优秀的基因。

    我的后背不免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将是怎样的残忍和血腥。也许我想多了，对于物种进化的理解太过极端，根本没有那层意思，我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放下枪，那把仿制军刀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把刀拿在手中把玩了两下，刀身重量和在军队中用的刀一样，又试了下刀锋，十分锋利。刀刃在柔和的灯光中闪着些许寒意，倒映着我的脸，我看着刀身上有些模糊的自己，思绪似乎被带到了远方，带到了十一年前，那个下着雨的夜晚。

    十一年前的夏末，我所在的猎鹰特别突击队被上级派往南疆执行秘密任务。

    由于要跨越国界，我们没有佩戴自己的军衔、徽章、军标和旗标，并且临走时，首长告诉我们这次任务十分危险，如果我们死掉或者被捕，国家不会承认我们的存在，连尸体也不能回国。

    我们没有名字，只有互相称呼的代号。

    我的队伍里有五个人，而我是他们的队长，代号枭鹰。

    在林深叶茂的热带丛林里穿行了三天，我们躲过了护卫队，成功越过了边境。

    一天后，我们到达了任务地点，用无声战斗解决了所有敌人，救下了任务中的要员，并藏好尸体迅速撤离。

    可走了半天，大雨突然降临，夜中光线模糊，我带着队员凭借着残存的记忆在雨林中穿行着。半夜，当我们在休整时，突然枪声从不远处传来，才发现要员和云雀不见了。

    我和其他队员迅速朝枪声传来的地方靠拢，看到云雀带着要员一边还击着，一边逃跑，我们做了火力掩护，击杀了十几个人，可是追兵们依然穷追不舍。

    原来要员在借机方便时打了一通电话，等云雀发现已经晚了，敌人的搜索队截获了电话信号，并很快找到了我们。

    在丛林中战斗是我们擅长的事情，就这样周旋着和敌人拖到了后半夜，大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们五个人所有的子弹都打光了。

    云雀双腿中弹，无法前行，敌人就在不远处搜索，我们被逼到了绝境。

    死亡从未如此靠近过，敌人的手电筒不再是天空里亮起的星光，而是死神步步逼近的眼睛。

    云雀看着我，脸上是痛苦的表情，他将腿上的刀拔出来递给我，“队长，杀了我，你们快走，完成任务，要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我不想落在那群家伙手里受折磨，死在你手里，我也就安心了。”他压低声音朝我吼着，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我看着他，看着手里的刀，雨滴一下一下的滴在刀身上，发出呯呯的声响。

    我不能用刀杀死自己的兄弟！将刀紧紧握在手中，我大吼一声背起云雀就跑，其他队员看着我，眼中浸满了泪水。

    在林子里走了三个小时，雨声渐渐小了，追兵在后面紧紧跟着，依旧没有放弃。

    “队长，放我下来，你们快走！”云雀在我后背哭泣喊叫着，可我没有丢下他，咬着牙坚持着向前跑。

    他突然身体猛地一抖，我没有抓牢他，让他从我背上摔了下去。

    “队长，我废了，回不去了，杀了我，你们快走！”云雀趴在地上大声喊着，脸上被痛苦和无奈折磨着。

    我看着他，将他的刀丢给了他，将他扶起来靠在树上，冷冷的盯着他，“记住，我们是一个小队，要死一起死。”

    云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捡起地上的刀，眼睛冰冷的望着敌人的方向。

    我看了眼自己的队员，让要员先跑了，将没子弹的枪丢在了一旁，多余的装备也都丢掉，轻装上阵，只留下一把军刀紧紧握在手里。

    我的眼睛望着眼前茂密的丛林，心中无比愤怒，“兄弟们！我们杀人无数，害怕这些人吗！所有人，轻装上阵！隐藏作战！”

    “是！”队员们都坚决的回答着，云雀握着手中的刀，爬着躲进了身边的灌木丛。

    我爬上了一棵叶子繁密的树，悄悄的猫在那里，林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夜枭的鸣叫声凄楚拉长。

    敌人的脚步声和手电筒渐渐接近，我们等着，等着敌人进入我们猎食的范围。当搜索队逐个儿过去后，我找准时机，从树上落下，一刀便结束了敌人的生命。

    其他队员也在黑暗中行动，身影如同鬼魅。

    敌人十分警觉，没一会儿便发现了我们，开始朝着黑暗中胡乱的开枪，并且关掉了手电筒。

    可是他们的枪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在黑暗中我们又进行了第二次猎杀。

    几番下来，敌人损失惨重，而我们也身负重伤。

    有一个敌人尖叫着向远处跑去，我害怕他会招来别的追兵，便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刀扔了出去，那名敌人中刀，随着扑通扑通的声响，没了声音。

    我没有时间去找回自己的刀，就背着云雀，搀扶着其他队友艰难的向前方走着。

    接近黎明时分，我们看到了要员，然后互相扶持，最终回到了祖国的领土。

    两年后，我从部队退役，云雀和战友前来送我，临走时，将他自己的那把刀送给了我，而这把刀我一直保存在家中。

    那个雨夜里的惊心动魄，我将永生难忘。

    我放下手中的这把刀，将箱子重新锁好。我想着，必要时，我会用这些东西来保护家人，而不是用它们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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