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春光乍泄

(去读书 www.qudushu.la)    “何俏娜，德行有亏，虽然出自名门，但是为人泼辣，不敬尊上，朕罚你永远不得再进京。”顼元这惩罚对何俏娜来说算轻的了，但是他继续道，“你父亲教女不善，人品待考，朕决定将你父亲官职连降两品，调离钦州。”

    何俏娜脸上显出惊惧怯弱的讨饶神情，几乎是爬到顼元脚边痛哭哀求：“皇上！万岁爷！民女的错，都是民女的错！请皇上不要惩罚民女的父亲！请皇上罚民女，罚什么都可以，请不要……”

    “太聒噪，带走。”顼元摆摆手，便有两个侍卫把哭嚎的何俏娜拉开，拖走。

    之后跟何俏娜抢簪子的女子也跟何俏娜有相同的命运，被顼元下令永远不许再进京，但是不同的是她的错并没有连累她父亲，大概是因为她没有向十七动手的缘故。

    第二日，顼元和十七换上平民百姓的服饰坐着马车微服出巡，十七似乎好久都没有像现在只绾一个坠马髻这么轻松，开心的就像飞出金笼子的鸟儿，一边笑一边哼着歌。

    顼元细心地帮她绾起鬓边碎发，扶正她簪发的和田玉发簪，笑道：“此次主要是去拜祭我的岳父，时间紧迫，也不能带你好好玩，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再带你出宫放开怀玩吧。”

    “好。”十七依在他身边笑，“虽然知道皇上的事情是忙不完的，不过熠郎有这份心，我也高兴。”

    “我不只是说说而已。”顼元亲了亲十七的耳垂，轻笑道，“我对你说过的事情，都会做到。”

    十七但笑不语。

    车马奔驰，中午两人在迩霞河的码头客栈歇息，顼元叫随行乔装打扮的精锐护兵也坐到另一边用膳，大家一边吃着河边即刻钓起的鲜美鱼肉，一边开怀聊天，真是闲适舒心。

    十七也是好久没下河玩耍了，酒足饭饱便脱下鞋袜，踏着河岸的小石子下河踢水，欢快得像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水的自己。她踢着踢着，忽然发现河里有许多小蝌蚪，便扭头对顼元兴奋道：“顼元，你来看！这里好多小蝌蚪呢！”

    顼元看见十七灿烂无比的笑容是真心高兴，正起身走上前去，就看见几个小孩子在追逐打闹，其中一个小男孩的手甩来甩去，见人就打，他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小男孩一眼就看见在踢水玩的十七，故意踩着水跑过去，手甩呀甩，泼得水花噼里啪啦一下就打湿在十七的头发上，踩着的水更是哗啦啦地弄湿了十七的白裙子，湿漉漉的透出十七曼妙的身材。

    “混小子！”十七也追不上小男孩，冲小男孩哈哈大笑的背影喊了一句，便弯下腰开始拧干湿水的裙子。

    小男孩见状，恶作剧的心更是作得厉害，又想跑回来捉弄十七，脖子后头的衣领却被一下子抓住。

    “小子，给漂亮姐姐道歉。”顼元眯眯笑，摆着一张无害样子道，“不然哥哥我就把你的小脑袋拧下来。”

    小男孩惊呆了，被吓得大哭起来，嘴里不断地喊着爹爹救我。

    客栈老板听到小男孩呼叫，提着杀鱼刀就冲了过去，然而还没靠近顼元身边，周围就围过来一圈的乔装精兵，老板也吓了一跳，反而冲小男孩吼道：“你这个熊孩子，又做什么坏事了，赶紧给公子和他夫人道歉！”

    小男孩看见他爹爹也帮不了他的忙，一下子就怂了，眼泪和哭声猛地一收，瞧了瞧十七道：“漂亮姐姐，我给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孩子过，快叫这位公子放了我和爹爹吧！”

    十七翻了个白眼，“有你这样道歉的吗？”

    顼元笑了笑，转头望着被团团围住的客栈老板，老板更慌了，急着大骂小男孩道：“熊孩子！信不信老子削你！快给老子好好道歉！”

    小男孩少有地听到他爹爹这样骂他，马上乖乖地道了歉。

    顼元放开小男孩的衣领，让他赶紧滚蛋。

    十七捧腹大笑，对顼元道：“你这暴君，非要让每个人都怕你才可以吗？”

    “若非他弄湿的人是你，我都懒得理。”顼元解下自己的外罩衣往湿漉漉的十七身上披去，低低道，“以后出宫不许再穿白裙子。”

    十七不解道：“白裙子多好呀，素净到底，怎么还不让我穿了？”

    “再素净到底都不许穿了。”顼元瞄一眼白裙子湿透的地方，“裙子一湿，春光尽现，你还有一点羞耻心就不要再穿。”

    “哈哈哈，皇上是在介意这个啊？”

    “你还笑？”顼元不由分说打横抱起十七到靠岸的船仓去，“我让你笑！”

    船是一早找好的，顼元把十七往船仓甲板一放，命令道：“开船！”

    “等等！”十七瞪大了眼睛，“这是要去哪里啊？”

    顼元把遮光帘子一放，坏笑道：“到了你就知道。”

    “那你现在……”

    “你忘了我在重华宫家宴时说的话了吗？”顼元低低又急促地喘气，嘴唇从十七脖子亲吻到锁骨，目光迷离道，“我说过……要再努力点……”

    十七用手撑着他，脸上涨起一层红晕，“外……外头有人听着呢……”

    “那你别喊出来就是了……”顼元用温热的一个吻堵住十七绵软的嘴唇，一只手已经不安分地探上她湿了一块的衣衫下的肌肤，身子更是热烧烧的难以控制……

    一番云雨后，十七穿好衣裳，拉起竹帘子来透气。顼元也有些累了，靠在船仓的木板壁上歇息着，放眼望向外头的好山好水景色，舒了一口气道：“过了这条河，我们就该到八歧楼了。”

    十七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八歧楼？我们不是去拜祭我爹爹的么？怎么来到了八歧楼了？”

    “我把岳父葬回了八歧楼。”顼元凝望十七留着绯红霞晕的娇俏脸蛋，温情脉脉道，“毕竟八歧楼是他最想回去的地方，生前回不去，死后总得回去入土为安。”

    十七心底软如棉絮，感念顼元的体贴，突然眼睛泛酸道：“谢谢你为我爹爹着想，我先前不知道你把他葬哪里去了，我总以为是哪个连名字都喊不出来的高山，又或者是旁儿那些不起眼的野土，原来你把我爹爹葬到了八歧楼……熠郎，真的谢谢你。”

    顼元却是摇头，语气轻柔得仿佛一阵风，“你我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迩霞河过了之后，他们下了船，开始骑马走捷径到八歧楼。因为先皇隆武皇帝把八歧楼灭族了，所以直通八歧楼的地方几乎是没有的，偶尔有不知道的人胡乱地乱走一通进入八歧楼，都以为那里是一座鬼城。

    八歧楼留在十七心头上的印象向来就是她逃出生天后的画面，残败的废墟，漫天的黄沙，还有满楼的火焰浓烟，越是靠近八歧楼，她越是似乎听到惨死的八歧楼冤魂的呐喊，听着听着就害怕起来，不由得两手捂住耳朵。

    “十七！抓紧马绳！”

    顼元大喝一声把十七从思绪里拉了回来，她立马就抓住了绳子，才不至于在转弯时候掉下马去。

    很快的，他们已经到了八歧楼的外延了。十七不敢进去，但是身下的马匹却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一股很大的吆喝声还有重物压地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里头一样，十七忍不住大叫出声：“顼元！里面好像有人在，是不是……”

    “傻瓜，当然不是闹鬼了！”顼元无奈地应她，“你放宽心，我陪着你，你还怕什么呢？”

    那倒也是，十七心想，不仅顼元在此，身后还有两排骑马的精兵保护，不止她一人前来，更何况八歧楼是她的家，她日夜都想回去的地方，她实在不必害怕。

    两人的马跑得很快，穿过林中捷径，前面的亮光忽然变大，空间也变得辽阔，十七就知道八歧楼到了。马匹停在山崖尽头，十七眼睛里所看到的先是一片白光，随后渐渐清楚起来——废弃的八歧楼，有两百个苦力正在施工，以往被烧得不能用的残垣败壁被运走了大半，新的石砖瓦块又运了进来，十七知道，八歧楼这是在动工重整了！

    “顼元……这是你下令的吗？”十七问身边并排而立的顼元道。

    顼元颔首，下了马道：“我在登基的时候，就下了暗令重整八歧楼，只不过我不知道八歧楼原先的样子，所以让玉甑画了个大概的图纸，让人照着做。现在看来，废墟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进度比我原先想得要快。”

    十七意外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心潮澎湃，难掩激动，一跃下马抱住了顼元，“谢谢，真心谢谢你，熠郎，你对我的好，我怕是还不了万分之一了。”

    “我就是存心让你还不了的。”顼元笑了，“那你这一辈子就不能离开我了，要随我使唤。我叫你向东走，你不能向西行，知道了吗？”

    十七一点恼意也没有，她对顼元这份心意感动得哭了出来，久久不能平静。

    顼元牵过十七的手，带她绕过这片难走的树林，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一块雕刻着王御藏三个字的墓碑赫然出现在十七眼前，这块墓碑周围杂草不生，被清理得很干净，墓前也供奉着新鲜的贡品，可见每日都有人来照看的。

    十七从小就觉得父亲不在了，在朱朝对贵族杀无赦的命令下也从来没有为父亲立碑，只是对天添香，就也作罢。现在对着这样一块光洁墓碑，她第一次感觉到父亲像还在一般，心里头有什么东西似乎放下了，像找到了归属一样。

    她跪在墓前，把这些年对爹爹的思念都化作一句“爹”喊了出来，热泪流个不停，迟来的一场痛哭，终于在今天哭出来了。

    朝政事多，顼元也没有办法陪十七久留在外，很快就回皇宫去了。

    转眼一个礼拜，内务府葛公公前来承乾宫向十七呈上选秀女那天顼元留牌子的小册，恭敬道：“俪妃娘娘请过目，这些都是皇上开了金口要留的秀女，一共八人，位份已经定好了，不过宫苑还没有分配，照皇上的意思，这分配的事情是交由娘娘主理。”

    十七接过小册子瞧着，熟眼的两个女子分别是马静婷册为马才人，薛清薇册为薇贵人，其余六人分别是言贵人莫子言，颜贵人魏娇颜，璇才人欧阳璇，程才人程情儿，岑选侍岑珊，姚选侍姚茉笛，全部都没有分配宫苑。

    十七回想一下后宫的宫苑，一边说一边让葛公公用笔墨记下来，“宜嫔的长春宫可以再住一个马才人，雅嫔的延禧宫大，可以两人，就岑选侍和姚选侍吧。言贵人和璇才人住钟粹宫，颜贵人和程才人住永和宫，至于薇贵人……”

    葛公公看十七踌躇，便接话道：“虽然贵人算不得主位娘娘，但是宫中妃嫔缺少，贵人也可以做一宫主位，而且薇贵人父亲又是知州大人，可以……”

    “葛公公这么能干，自己安排得了，为何皇上还要本宫做主呢？”十七瞥了葛公公一眼，葛公公就知道闭嘴了，她再道，“薇贵人先放着，本宫想好了，再告诉你。”

    葛公公知趣，“那奴才不扰俪妃娘娘休息，先告退了。”

    “嗯。”十七点头道。

    旁边的小茹看葛公公走了，一边给十七的指甲细心地涂上凤仙花汁，一边道：“那日殿选，奴婢瞧见薇贵人看了皇上许久，似乎对皇上生了情愫呢。”

    “这是明眼人也看得出来的事情。”十七看着指甲上那层淡淡的粉色凤仙花染汁，“薛清薇看皇上的眼神里头透着爱慕，脸上的粉色绯红更是退之不去，本宫就知道她对皇上一见钟情了。”

    “不过娘娘放心，这些幺蛾子都入不了皇上的眼。”小茹一笑，“皇上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娘娘，旁人啊是连位置都没有的。”

    “从前是没有，现在就难说了。”十七怅然，“秀女都选进宫里了，皇上要是每夜来本宫这里，本宫可不只是被朝臣上奏痛骂，而且还要被天下人唾骂了。贵太妃说的对呀，雨露均沾，对皇家开枝散叶有多重要，偏偏本宫用了芝息参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娘娘……”小茹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盛宠里的十七暗暗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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