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祸心

(去读书 www.qudushu.la)    兰府庭院内，桃花似锦，昨夜一场大雨，令庭中遍布落红。落英缤纷的湖中水榭上，一对男女相望而坐，遥遥望之，身姿绰约，飘逸出尘，如同神仙眷侣。

    “明日我便又要起程离开，今夜瑶台晚宴，你随我一同去罢。”杯内徐徐斟满茶水，高鄞一手握着紫砂壶，缓缓开口，鼻间盈满碧螺春的清香。

    兰熙以袖遮面，啜饮下一口，浅笑道：“百官群宴，除了姐姐到场的皆是领有封号的命妇贵胄，我不曾得到他人垂怜，贸然出现，怕是会贻笑大方罢。”

    “怕什么？”高鄞挑眉，从怀中取出了兰熙曾托付给空隐的火漆信函，“我的心意你保管了多年，我又岂会再委屈了你？”

    兰熙一听，面露羞赧，踌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殿下，熙儿心仪于你，自然应当无怨无悔。即便殿下觉得委屈了熙儿，熙儿也不会觉得那是种委屈。”

    “是吗？”高鄞反问，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问，“如若我以后如父皇一般再纳其他女子为妃嫔，你可否会觉得委屈？”

    兰熙敛眉凝眸，施施然一笑：“男子三妻四妾乃是自古便有的常事。妻为夫纲，熙儿懂得三从四德，不会觉得委屈。”

    高鄞沉吟一声，呷了一口碧螺春，发现缺了些许风味。去过茶盒一看，原来是清明节前的老叶，入口发涩，少了回味无穷的甘甜。

    “……这位大爷，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要喝茶，城中一水居出门向北，慢走不送。”

    脑中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语，令他无端想起了兰曼。若是此刻他这样问她，不知又会得到什么令他瞠目结舌的回答。

    正沉思着，一名血浮屠捉着一只信鸽快步走入了水榭。

    “殿下，太傅的密信到了。”

    高鄞取过捆绑在信鸽腿上的卷轴，展开一看，先是眉头紧蹙，尔后又展颜开怀大笑。

    “不知信上写了些什么，令殿下如此开心。”兰熙坐在对面，从方才太子沉默开始，便将他的每一个表情尽收于眼底，“既然是密信，熙儿不便再次停留，还是先行告辞罢。”

    说着，兰熙起身，将将迈出一只脚竟然便被高鄞一手拉住手腕。

    “你过来，这里没有外人。”他说着，看了一眼血浮屠。血浮屠立马会意，俯身退了下去。

    美人葇荑握在手中，不禁令他心中一荡。高鄞腕上用力，轻轻一带，一阵百花清香飘过，美人衣袂飘扬，下一秒便落入了自己怀中。近距离看着兰熙温顺地倚靠在他怀里，有一两瓣桃花落在她微微泛起红晕的面颊上，皮肤吹弹可破，水灵的眸子里眼波流转。人面桃花相映红，是了，这样的感觉便没有错。

    “我在皇宫中有个会算卦的师傅，竟然推算出东宫太子妃会是你姐姐。恐怕他还不知我父皇看上了你姐姐，更不知你姐姐对帝王之家唯恐避之不及。哈哈哈……”高鄞一手揽过兰熙，另一只手将密信揉成团扔进了湖中，“巫蛊之术无可信。东宫的主人，必定是我高鄞钟爱的女子才行。”

    兰熙将头往高鄞的怀中埋得更深，在高鄞看来如同女子的娇羞。原来兰曼早已与太子接触过，眼下自己的身份连一个小小的宴会都够不上，谈何东宫太子妃？

    她透过高鄞的胸膛，目光久久停留在湖中飘浮的纸团上。

    *** ***

    “祖宗，快别睡了。今夜瑶台设宴为皇上践行，老爷让我来催促你快快起来梳妆打扮，江南百官与命妇悉数到场，皇上早上用膳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你的名字。”

    日上三竿，兰曼还仰面躺在床上打着呼噜，波嬷嬷催了几道都没有效果，干脆拿出了杀手锏。

    “皇上，您怎么来了？”

    兰曼“嚯”地从床上坐起，一张脸泛着莫名的潮红，许是昨夜里淋了雨，脑子里昏昏沉沉，后背伤处更是说不出的酸痛。

    她左右环顾一圈，见屋内除了波嬷嬷再无二人，迷糊地问：“皇上在哪？”

    “哎呀！我的祖宗！你的脸怎么红成了猴子屁股了？”波嬷嬷发现兰曼异样，赶忙上前用手试探她额上温度，入手滚烫，兰曼微微眯起双眼，如同笼屉上快被蒸熟的螃蟹，“我的如来佛祖哟，祖宗，你怎么烧成了这副德性？”

    波嬷嬷赶忙将兰曼放回床上躺好，心想着得赶紧告知老爷才是，没想刚一打开门准备走出去，就与门外来者撞了个满怀。

    “二……二小姐？”

    兰熙被波嬷嬷这一下撞得摇摇欲坠，纸片似的身板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定，她强打起笑容，问：“嬷嬷，姐姐呢？”

    波嬷嬷一愣，脑中飞快地思考该当如何将兰熙打发走。

    话说波嬷嬷何许人也，那可是与兰曼穿一条开裆裤的兰府资深乳娘。大户人家的宅子里，就连亲姐妹都会有些过节，更何况这还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以前波嬷嬷受了蒙蔽才相信了兰熙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自家祖宗之所以看不惯她也只是在闹些小性子而已。直到经历了苏敖一事，她听祖宗道明了其中的来龙去脉，才不禁对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刮目相看。

    想起那天夜里祖宗抛开成见、冒着生命危险预备冲进大火里救她，自己受伤昏迷了好几日。而兰熙竟然只受了一点轻伤，被她心中的金龟婿——太子殿下亲自抱了出来，波嬷嬷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回想到兰熙依偎在太子怀里将晕未晕的神姿，她就恨铁不成钢地想到了自家祖宗，要知道当时兰熙那一副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道勾走了多少家丁与御前侍卫的心。

    “祖宗羊角风犯了，不宜见客。二小姐还是请回罢。”波嬷嬷突然想起昨天夜里兰曼交代的说辞，虽然对方不是皇上，但眼下拿来一用也还是妥帖。

    “羊角风？”兰熙一愣，“姐姐好端端的怎么会犯羊角风？嬷嬷莫要开玩笑，兰熙此趟前来只是受娘亲之托，来关心关心姐姐，顺道里问问，今夜的瑶台宴会，姐姐去还是不去？”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