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孤灯

(去读书 www.qudushu.la)    话说兰曼虽看不惯兰熙平素里娇滴滴的模样，但不得不说的是，作为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最庸俗的生物，兰熙在她眼中所有嗤之以鼻的地方都成为了男人眼里最魂牵梦绕的优点。

    “……女儿家就应该柔情似水，男人瞧见了才觉得你小鸟依人，生得出对你的心疼。我们家兰熙就是这样，你看看这些江南的世家公子，哪一个不是被我们兰熙的端庄淑静所迷住。要我说，这姑娘家就该有个娘在身边教着，免得最后变成了那成天飞扬跋扈的模样，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这番话语二夫人一直挂在嘴边，时不时就拿来讽刺兰曼。兰曼虽说平时面上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但终归受不了被自己的对头这般咀嚼，况且，还是拿着她的软肋。每每当兰曼想起，就不禁恨得牙痒痒。

    “你多大了，怎么还在磨牙？”一旁的高鄞突然发问，猛地将兰曼打回了现实。

    兰曼赶忙捂住了嘴巴，暗自责怪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竟将自己平日里的本性展露了出来。

    高鄞注意到她的反应，偷偷一笑，复又正声问：“你刚才问我是不是看上了兰熙？”

    兰曼点头：“不然除非你脑子进水了，才会冲进火里去救她。”

    高鄞答非所问：“你这个妹妹是不是有很多人爱慕？”

    “这件事，你在江南一带随便拉个男的问问，若不喜欢，那定是他已经娶了妻子，不然就真的是脑子进水。”

    高鄞被她的话语逗乐，眼中浮现出笑意，道：“为了让我的脑子不进水，看来我亦不能免俗。”

    他回答的倒是大方，兰曼自觉没劲，无所谓地耸耸肩：“果然依男人的眼光都会喜欢兰熙。”

    高鄞问她：“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看上你妹妹哪点，才敢如此舍生相救？”

    “端庄淑静、知书达理、小鸟依人、柔情似水……”兰曼板着指头细数起平日二夫人最爱挂在嘴边炫耀的词语，暗下不禁翻了一个白眼，说到底，就是一个矫情的病秧子而已。

    “如若只是因为这些，那么全天下的女子深陷危机，岂不是我都该救上一救？”高鄞打断了兰曼的话语，目光投向了细雨之中，城门上还亮着风灯的地方，“今夜我心情甚好，既然你的姘头离你而去，我就大发善心地陪你一晚，正巧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要说给你听。”

    “姘你妹的大头。”兰曼朝着走在前面的高鄞暗暗骂了一句。

    前方的背影一愣，脚步一停，高鄞转过了身来，低头：“我的皇妹远在长安，她是出了名的‘京城一霸’，若你想见她，我可以为你引荐引荐，你可以当面问问她的头到底大不大。”

    兰曼一听“京城一霸”的名号，不禁吞下两口口水，摇头拒绝：“我是‘江南一霸’，她是‘京城一霸’，两霸相争必有一伤，我看，还是算了罢。”

    高鄞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转身上了城楼。

    兰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刚才难道是自己眼花？竟然看见这个冰山疙瘩对自己笑了一笑。

    月落乌啼，夜雨四更。

    城楼烽火台上，兰曼与高鄞极目远望，夜幕低垂，天上乌云密布，细雨纷飞，似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这么说来，你其实一早就认识了兰熙，之所以现在才回来找她，是因为皇后薨逝，你在禅寺中守孝了三年？”

    高鄞点头，雨丝沾湿了他的鬓发，贴在侧脸，目光深幽：“那一年我遇见她，她的身子骨还不似现在这般不济，笑起来犹如阳春三月的桃花。听闻后来她在大火中被烧伤，落下了病根，我等到现在回来寻她，再不想与她分开。若她葬身火海，那将会是我一生的遗憾。”

    说罢，他像是回忆起了往事，沉默不语。

    “啧啧啧。”半晌，兰曼感叹，“太子殿下，没想到你也是个痴情人啊！”

    高鄞挑眉看她，等着她继续说接下来的话语。

    兰曼瘪了瘪嘴巴，心想自己总不能将波嬷嬷那番让自己拿着舍利子央求皇上不要纳她为妃，而是让她做皇上儿媳妇的小九九招供出来罢，前思后想半晌，方才开口：“你看，你我都是痴情人……”

    “应该在一起是吗？”高鄞接过兰曼的话语。

    “啊”不、不、不！”兰曼连连摆手否认，她怎么也想不到高鄞竟然瞬间看透了她的小九九，“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喜欢兰熙，兰熙也喜欢你，我祝福你们，祝福你们。”

    “仅是两厢情愿有什么用？我的婚姻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高鄞说着，无奈闭上了双眼。兰曼似乎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雨又下得大了，犹如天外神女的眼泪，落在他简单梳成的乌黑发髻上，落在他冰冷的脸上，落在他素净的黑衣上……

    高鄞静静伫立在烽火台上，雨中，仿佛一座雕像一般。

    兰曼突然想起小的时候波嬷嬷总说她天生美人胚子，就应该入宫选秀，定能当上一位有头有脸的娘娘，为兰氏争光。她的父亲大人听到之后却总是皱眉摇头，“荣华富贵哪有轻易能够得到？活在那皇宫中的人都是黄金牢笼里的金丝鸟，生死都掌握在他人手上。”

    就在这一刻，她似乎有点明白了父亲话里的意思。

    “你想得到这颗舍利子，如此一来你便有底气在皇上面前请求将兰熙指婚给你，我说得没错罢？”良久，兰曼开口问，默了一会儿，又道，“就像波嬷嬷告诉我的，拿着舍利子拒绝皇上欲意纳我入宫的念想，以此换取一份好姻缘。”

    高鄞问：“你的好姻缘是什么？”

    大雨来袭，一瞬间倾盆而下。巨大的白色雨幕中，兰曼定定望着高鄞被雨水打湿的脸庞，冰冷、瘦削，眼神如化不开的浓墨一般粘稠。

    “有人告诉我，我的好姻缘，应该是你。”

    雨哗啦啦地直下，城楼下，独自守候着的血浮屠取下自己戴着的面具与假发，换上一顶斗笠遮住头顶的两枚戒疤，转身消失在了雨中。

    （PS：剩下两章可能要晚上才能发上，大家晚点再看喽~不好意思o(∩_∩)o ）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