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兴趣

(去读书 www.qudushu.la)    晚上九、十点的东城，依然车水马龙，越往里走车越多，大家都堵在路上缓缓移动着。樊鑫开车很规矩，时常被人加塞儿也不恼，遇到一两个莽撞的差点儿就擦碰了，他连喇叭都没有多按一声，默默地闪闪灯然后让开道。

    孙沐荷裹着他的衣服，只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洗涤剂的淡香，一点儿汗味或是烟味也没有。车里面也收拾得很干净，不止是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像新车一样，除了两张停车卡之外，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几乎没有一件个人物品。

    她转过头，多看了他两眼。

    “是不是有点儿闷？”他大概是感觉到了孙沐荷的眼神，伸手打开了广播，“我不常听，你自己看看喜欢什么电台。”

    孙沐荷突然就有些好奇，她偏着头看着他：“那你平时一个人开车的时候听什么？”

    他答得言简意赅：“什么都行。”

    “TheEnd”——孙沐荷的脑海中浮现出旧电影结尾那两个闪烁的大字。

    她原来没有留意，今天却突然发现一件事，平时跟樊鑫谈话基本是围着工作打转，在工作以外，他也算健谈，但只要牵涉到个人的喜好或是意见时，谈话基本上就会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就像现在，他说他什么都行，孙沐荷基本上就没办法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之前，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那时孙沐荷没什么心思非要聊下去。然而，刚才樊鑫适时的出现，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算是拉了她一把，这让她忽然就觉得在心理上同这个人亲近起来。虽然她并不打算跟他谈起刚才的人或是事，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樊鑫突如其来的兴趣。

    “对了，上回看你开的那辆福特好像时间不短了，不打算换吗？”这会儿反正堵在路中间，哪儿也去不了，左右也是无聊，她故意又挑了个逼近底线的话题。

    樊鑫转头看了看她，她正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划拉着。他打了右转向灯，慢慢向路边靠过去，一边回答：“没事儿，反正现在基本上也没什么机会开。”

    “男人不都有什么dreamcar之类的，难道你没有想要买的车吗？”孙沐荷这回是打定主意要问到底。

    樊鑫踩下刹车，换挡拉手刹，点亮故障灯，然后转头她说：“稍等，我去买点儿东西。”

    这时，她才发现车已经驶出车流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他拉开车门下车，快步进了路边的一间便利店，很快便拎着一个大纸袋走了出来。

    上车之后，他从纸袋中拿出一杯东西递给她：“豆浆，有点儿烫，小心。”紧接着又塞过来一个她惯常吃的全麦面包。

    孙沐荷愣了愣，心头有些暖意。今天晚上她的确是没吃什么，晚餐时间在加班，本想着来酒会上吃点儿，结果又全是些冷冰冰的生食，看着就没胃口。

    她举了举手里的面包，笑着说：“该不会是嫌我聒噪，拿吃的堵我的嘴吧？”

    樊鑫笑了笑，不置可否，只说是看她一整晚都在忙，猜她应该没时间吃东西。

    “樊总，您是打算用一杯豆浆一个面包来慰劳辛苦工作的下属吗？真小气！”孙沐荷不依不饶地拿他开玩笑。他却答得一本正经言辞委婉：“时间太晚了，不太方便。再说，你的裙子也需要处理一下。”

    孙沐荷原本只是闹他一闹，不过，要是他顺势提出一起去吃个宵夜，她也不会反对。她没想过他会如此谨慎地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适当地关心，但绝不超过同事的范围。

    他，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呢？忽然间，孙沐荷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生出了空前的好奇心。只是，以两人现在的交情来说，这个问题倒是不好直接问出口的。所以，在樊鑫又一次“总结陈词”结束了话题后，她因无话可说，只能遂了他的意，拆开面包的包装，小口小口吃起来。

    “我……不太习惯谈论自己，并不是嫌你聒噪。”在一段很长的缄默之后，樊鑫突然开口解释，出乎孙沐荷的意料。他打了这么久太极，却突然这么直率，看得她确实有些头晕。

    “所以……你打算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车了吗？”短暂的诧异之后，她玩笑般地把话题又绕了回去。

    樊鑫怔了怔，然后笑了起来。孙沐荷觉得这个笑容和往日的颇有不同，眼中星辉闪耀，颇有些动人，让他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如此一来，比着之前多少有些拘谨疏离的感觉，一路上车内也算是气氛融洽了。车开到孙沐荷公寓楼下的时候，她的电话突然响了，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推门下车，对樊鑫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往里走。刚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声音高了几分：“你们怎么回事儿？打算就这么把人扔那儿就不管了？……都给我乖乖在那儿等着！”

    挂了电话，她在原地迟疑了片刻，又转回身来，看到樊鑫的车还在，狐疑地低头看了看。樊鑫正从驾驶座谈过身来，朝她招手：“要出去吗？你喝了酒不能开车，还是我送你过去吧。”

    既然有安全免费的司机可用，再想想待会儿说不定还用得上这样的壮劳力，孙沐荷也就不推辞了，拉开车门又坐了回去，报上地址。汽车掉个头又开出了静谧的小区。

    须臾，另一辆黑色汽车紧随其后开出了大门，风驰电掣般向另一个方向开去。车内的驾驶座上，温云起眼神阴鸷，双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沿途光影加速在他脸上次第掠过，明明灭灭。

    “阿乐，”他面无表情地按下方向盘上的快速拨号键，口气暴躁地下指令，“立刻，马上，送Joyce到洲际！”

    阿乐举着挂断的电话，先是一怔，接着便是一叹。前些天，因为之前货轮原油泄漏事故处理突然卡壳的事儿，温云起四处受制，的确是有些心烦。不过，现下事情处理得都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事情会让他情绪失控。想来想去，最可能的是自家老板在孙沐荷那儿又败下阵来，正寻人撒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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