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左右算计

(去读书 www.qudushu.la)    梦瑶儿和梅兰的神色都微微一动，想是被苏浅浅这直来直去的话语给惊着了，在宅府大院中争斗，向来都是面和心不合，像她这样在面上都撕开了的，确实不多见。

    梅兰被驳了面子，面容微带着怒气，“苏姑娘，这丫鬟做了错事，做主子的还不能教训教训了？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姐，就是没有规矩，以为有着几分姿色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看啊，无规矩不成方圆，凭着姿色，那和大街上风流巷子里的低贱玩意儿有什么区别！”

    这话已然很难听了，指桑骂槐的在说苏浅浅与青楼的妓女没什么两样。

    梦瑶儿神色如常，平静的脸上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浅浅则像一只在斗气的斗鸡，眼睛瞪的大大的，腮帮都气的鼓了起来，手指伸直怒指着梅兰，“你刚刚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了，你才是那些残花败柳！论年纪，你可比我虚长了七岁呢，人未老，容先衰，你可莫要多生气了，否则真容易生出了褶子！”

    “你！”梅兰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在王府里，就算是素来不合的人，明面上还是过得去的。被她这样一顿的羞辱，梅兰竟气得一个字讲不出来，大家闺秀的小姐，学会了心眼学会了礼节，但脏话却是实在说不出口的。

    苏浅浅横着梅兰，气势不减。想当年上学的时候，姐骂架还没怕过谁呢，难道还能惧了你这个咬文嚼字的大小姐？

    梦瑶儿这才起身，脸上绽放十足的笑意，比那院中的开得正艳花都要明艳。

    苏浅浅心想，她倒是有羞花之貌。

    “好啦好啦，以后都是一家的人了，这吹鼻子瞪眼睛的事情，也不怕失了身份。”声音轻柔略带着责嗔，梦瑶儿拉住梅兰的手臂，微微用了下力气。

    “苏姑娘，”梦瑶儿这才回身对着苏浅浅说道，“进府之后，有什么不懂的，有紧缺的，尽管来找我，我们投脾气就是投缘，跟我不投缘的，就算再得宠，我都不稀得搭理她。只是，姨娘奉劝你一句，到府里了，梅兰倚着身份也得唤你一声姐姐，府里的人最听不得年岁了。姨娘为了你好，你也得仔细着点。”

    见到苏浅浅明了的点头，梦瑶儿拉着梅兰就出了门，“苏姑娘，歇着吧，我们就不叨扰了。”

    送走了梦瑶儿和梅兰。碧儿狠狠剜了唐芯一眼，“就你能了，自作聪明，害小姐失态了吧！”

    唐芯又要跪下，苏浅浅抬手，虚拦了一下，“别动不动就跪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她们今儿来怕也就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你担忧我受了委屈，才拿出这些茶叶，告之我也是受宠有靠山的。但你却不知，荣宠和灾祸本就是紧紧绑在一起的，宠辱不惊，才是我该修炼的。”

    “是奴婢欠考虑了。”

    碧儿又横了唐芯一眼，随着苏浅浅进了里间，四下瞅见无人，才说道：“刚刚小姐也太性急了一些，苏家虽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也是富甲一方的大户，对小姐的礼仪教导可是仔细的很，小姐莫要再倚着自己的脾气，现在您的身份可是苏家大小姐。”

    苏浅浅明了碧儿的意思，知晓她的担心，嘴角不由苦笑一下，“若那两个人也和你一样的认定我是鲁莽冲动，有胆无脑的人，倒是好了。”

    马车不急不缓，平稳的驶进。

    梦瑶儿靠着一个碧绿色缎面苏绣了莹莹水纹岸边垂柳的软枕，闭着眼睛，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思索着什么。

    梅兰坐在一侧，低头看着手尖的蔻丹，不由得越发生气起来，瞅了瞅梦瑶儿，几欲开口都压了下来，心底更是憋闷。今儿来这还是梦瑶儿去院里请的她，还以为是要给那丫头一个下马威，却不曾想，到了院里就似变了个人，倒是跟人家亲的像姐妹了。

    梦瑶儿轻抬眼皮，似水眸光扫了梅兰一眼，“你觉得苏姑娘如何？”

    “还能如何了！”梅兰正愁一肚子的气没地发，梦瑶儿问了，赶忙说道，“小户出来的野丫头，毫无教养，性子泼辣，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真是不明白了，小王爷怎么能娶这样的野丫头！”

    梦瑶儿脸上寒了一下，语气依旧是柔柔淡淡的，“小王爷该娶谁，不该娶谁，难道还要过问你？”

    梅兰身子一颤，俯身跪在了梦瑶儿脚边，“梦姨娘，您是知道的，我绝非是有那个意思的。”

    梦瑶儿也不说要梅兰起来，只是说道：“你的身份你要牢记清楚了，你是我的庶妹，以你的出身顶多嫁给街头盈利的小贩，或者给哪个员外做了填房。是我求着爹爹把你嫁来的晋王府，得以伺候小王爷，虽然你现在还没有身份，但你已经是侍妾了，苏姑娘一进府，就轮到给你身份了，你现在最不应该得罪的人就是她，她可是小王妃，将来是她给你身份地位名分的。”

    “那，那我已经开罪了她，我该怎么办！”梅兰哭丧着脸，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哀求的看着梦瑶儿。

    “我总是会帮你的。你今儿得罪了她，明儿我会替你送些好东西过去。”看到梅兰还是不服气的样子，梦瑶儿转而说道，“她莽撞泼辣就任着她莽撞泼辣去，瑞王妃最看不得府里不安宁了，用不着你我出手，有人会帮你收拾她的。”

    听到这梅兰阴着的脸才展出了笑容。

    回到了晋王府里。梦瑶儿吩咐竹桃：“去把王爷送我的那一对凤鸣血的玉镯收拾出来，明儿送去苏姑娘那里。”

    竹桃应了一声，不免惋惜道：“小姐，那可是京里难找出第二对的宝贝，是王爷寻了好久才寻来讨小姐欢心的，小姐就这样轻易送了那个小丫头，太可惜了点。就算为二小姐赔不是，随便给她点也就算了，小户出来的小姐，认识什么好东西！”

    梦瑶儿黛眉微微皱了一下，竹桃立刻噤声，她深知主子的脾气，再不敢多言语。

    梦瑶儿低头看着自己水葱似的指尖，“竹桃，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能如此的糊涂。梅兰糊涂就让她糊涂去了，你在我身边，再这样糊涂，我可容不下你了。免得有朝一日受了你的连累。”

    竹桃噗通一声跪在梦瑶儿脚边，带着哭腔哀求道：“是奴婢糊涂了，日后奴婢必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小姐，求小姐不要赶奴婢出去。”她是贴身陪嫁过来的丫鬟，身份比府里一等一的丫头还要高一级，若是被赶到了外间，身份立刻就会变成二等的丫头，平日是过惯了半个小姐的日子，让她一下子低了两级，她一时就燃起一种不如死了算了的念头。

    “起来吧，日后管好了自己的嘴，擦亮了自己的眼。”梦瑶儿声音淡淡的，如天际的一片白云，就算没有什么感情，也轻柔的能入了人的心里。

    竹桃抹抹泪退了出去。

    梦瑶儿手握着桌上的茶盏，指甲划过白瓷的杯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因为用力，手关节发白的凸起，整个手臂带动着身子都在发颤，但脸上却是一片的平静。隐忍到了如此地步，梦瑶儿心底满满的不忿无处发泄，就化作了眼底升起的雾气。

    自己对二小姐好？呵呵……哪能不好，一个庶妹却比我还要好命，占着本该是我的身份，爹爹也因为她此时的身份，见到自己时常告诉要帮着些，就连她那个不得宠的下贱娘都要因为这样在娘家府里与我娘亲平起平坐了。天大的笑话！当初明明是要她来做丫头，做帮手的，却没能防住她与她娘一般的狐媚性子！这样的女人，就该被乱棍打死！

    滚烫的茶水因为晃动，溢出来了一些，撒在梦瑶儿的手上，白嫩的手指瞬时就红了起来，梦瑶儿吃痛的拿开手，嘴角荡起一丝冷笑，她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竹桃抹着眼角的泪，刚迈出了屋子，就看到笑脸过来的乐兰。竹桃赶忙擦净了泪水，挤出一个十足的笑迎了过去。

    “什么风把乐兰姐姐吹我们苑来了？可是瑞王妃有什么吩咐？”

    竹桃明显挡住了乐兰的去路，乐兰看了一眼竹桃眼角还挂着的泪水，压低了声音，“怎么，受了委屈？”

    竹桃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回道：“为小姐做事，不敢有委屈。”

    乐兰笑着，温和的拉过竹桃的手，“咱们都是下人丫头，主子不合，咱们终归是没什么深仇大恨的。我的年岁比你长，伺候时候也比你长，这府里受了委屈，咱们的身份对下等的丫头说，太过寒酸了，你若不嫌就来找我。”

    说着话，乐兰向竹桃手心里塞进了一块银锭子，竹桃一愣，刚要大叫你要干嘛！

    乐兰赶忙用手帕护住了两人的手，低声说道：“别让别人看到了，去买些好的胭脂，补补你这哭花的小脸吧。”

    竹桃颠了颠手里的分量，至少有十两。抬起手帕，也搭在了手上。

    乐兰见势一笑，手抽了回来，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奉了瑞王妃的命令，来看看各院的小主子是不是都歇下了，昨儿出了小王爷那样的事情，瑞王妃将府门关闭的时间前提了一个时辰。既然梦小主回来歇下了就好，奴婢告退了。”

    小王爷别苑。

    二等丫头打来了洗漱的水，梅兰任习秋伺候着去掉了头上的头饰，看着青铜镜中的娇媚容颜。梅兰突然问道：“习秋，你说是我好看，还是姐姐好看？”

    梅兰口中的姐姐正是梦瑶儿，习秋是娘家府里送来王爷府的，当时梅兰侍寝之后，娘家府里感觉没有个贴身的陪嫁丫头，小姐会显得太过的寒酸，也有驳了娘家府里的面子，才后来送过来的。对梅兰的称呼，习秋并不感到惊讶。

    手挽着青丝，轻柔的回道：“自然是小姐好看了。”

    梅兰不置可否，只是怔怔的盯着青铜镜里的俏丽面容，“一句一个庶妹，真真是时时刻刻提醒我卑微的出身了！可那又怎样，现在我也可以和她平起平坐了，不，待那个野丫头进了府，我就会被封侧王妃，甚至可以是王妃，那时候，我就比她身份还要高贵了！野丫头才十三岁，左右不能侍寝的，行夫妻之礼，也要三年之后，这三年只要我的肚子争气，晋王府里的长子长孙就是我的孩子，那时候再把野丫头除掉，我就稳坐正王妃之位，哈哈……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从小自认就比我身份高一头的姐姐，到那时该如何自处！”

    青丝泻下，如一道瀑布，习秋小心的梳理着。梅兰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扭，就被扯痛了头发。习秋赶忙要跪，梅兰却急急道：“习秋，你快去打听一下，明儿姐姐送什么好玩意儿到野丫头那里，我定要送的比她高贵！”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