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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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皎洁如银，林紫妍踏着一地银光向椰树下的一对儿小冤家走来。刚刚她只听见这边叽叽喳喳的，有心听听儿子跟人家说了些什么，奈何晚风不配合，非得逆着往另一边吹去。索性，自己溜溜达达也踱过去了。可惜走到近旁，才听到小姑娘一句——那是我的事！

    “哟，这是雪霖的什么事呀？司马仲南，可不兴你欺负人家！”

    “阿姨！”眼前的女孩子懂事又谦和，一点也不像苏云翔下的种。林紫妍不由又多上三分满意。

    “好孩子，你哪会儿有空，尽管到阿姨家来玩儿。”林紫妍开始布局。幕后词是：“傻小子，这么好的女孩子，我就不信你不会日久生情。”

    “好的，我明天有空！”自从司马仲南从《天涯OL》里不告而别，这一别就是将近一个月。小丫头从前没把心事阐明，相思也只是闷在心里，那晚同样在这片沙滩上，她筑沙为堡以表心迹，心里的意思也就生根萌芽。将近一个月未见，一点相思，如今竟成泛滥之势。眼下，林紫妍像给瞌睡的人递上一个枕头，小丫头还怎么不会乐得答应。

    “我可没空！”傻小子犯起诨来，没心没肺又无情无义。

    “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我要跟林晓一块去钓鱼！”这也能算作没空的理由。

    “哇，太好了，司马哥哥，我也喜欢钓鱼，你带我去好不好！”

    司马仲南再拒绝，还是个人吗？

    “雪霖，你明儿早点过来，阿姨给你们准备一点吃的。”

    林紫妍对儿子的钓鱼爱好，什么时候又这么热心过？

    苏雪霖果然第二天一早就来敲门，林紫妍从阳台往下一瞧，小丫头太阳帽、太阳镜外加一套粉紫色运动衫，打扮得新潮又漂亮，比起锦城那个咖啡屋女招待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为了加强儿子对人家的好印象，她一边制止何姨去开门，一边进了司马仲南屋里。傻小子还在蒙头大睡，被妈咪在屁股上赏了两巴掌，瞌睡虫顿时跑得精光。

    “一大早又是什么事？”

    “有客人来了，快去开门。”林紫妍故意凶巴巴，通常是苏航登门造访时摆的嘴脸。

    “娘亲一大早来干什么？”司马仲南果然中计。

    “谁知道，你快去开门吧！”

    傻小子揉着朦胧睡眼，大张着嘴打哈欠，仿佛能吞得下一个人。

    开了门一瞧，哪是娘亲，要是娘亲，除非她返老还童。

    “司马哥哥，你刚起床吗？”苏雪霖的声音脆亮又爽朗，一如这清晨的阳光，露珠，空气……

    “啊……呵……是你！”司马仲南瞧瞧自己一身睡衣睡裤，眼角那的眼屎不知刚刚揉干净了没有，还有晚上睡觉流口水，希望不会在嘴角留下痕迹。傻小子不肯再说第二句，逃也似地缩回了自己卧室。

    现在轮到女主人林紫妍来招待她心目中未来的准儿媳。

    “你这孩子，钓鱼又不是上学，用不着起这么早的。女生多睡一会儿气色才好！”林紫妍以为人家也像她一个半老徐娘，稍早起一下就会叶枯花谢。

    “不碍事的。我每天早上都起得这么早。老师说了，早睡早起精神好！”小丫头今天笑呵呵的，显见精神的确好。

    “早饭吃了没？你喜欢西式还是中式早点？”

    小丫头倒也不扭捏，笑嘻嘻道：“司马哥哥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答案自然又在林紫妍的印象分里增加了若干值。

    司马仲南一头栽进卫生间不肯出来，几乎磨蹭了平时两倍多的时间，林紫妍非得等儿子一道吃早饭，终于忍无可忍，把卫生间的门敲得咚咚的：“司马仲南，你在卫生间里睡着了吗？”

    “妈咪，劳驾，帮我把外衣外裤递进来。”

    “平时都是光着身子窜来窜去的，今儿你又哪根神经搭错？”

    “妈咪，外人在家，请你注意言辞！”

    “什么外人，雪霖可是我们司马家的准媳妇儿！”傻小子越说外人，林紫妍还就越要给他制造成“内人”。

    卫生间里“咚”地一声，林紫妍吓一跳：“仲南，你可别弄摔了妈咪的那套“巴黎春天”。

    巴黎春天是林紫妍最喜欢的一款香水，那还是前年司马盛去法国，带回两瓶一模一样的香水，一瓶给苏航，一瓶给林紫妍。林紫妍明的不说，暗地里的感觉，是终于拨云见日地跟苏航平起平坐。

    这瓶“巴黎春天”，也就成了某一经典时刻的见证一样，成了她众多珠宝首饰化妆品中一件另类的珍藏。今天之所以会把巴黎春天拿进卫生间，完全是因为苏雪霖的造访，这也是一件具有纪念意义的事，所以她动用了巴黎春天以示庆祝，自我心里那隐秘的快乐最宜在在巴黎春天淡淡飘忽的香味中挥发。可惜刚刚不等自己把一些巴黎春天这类私密的化妆品从卫生间撤走，傻小子就猴急一头钻进去，还在里头一会儿“咚”，一会儿“哗”的，由不得林紫妍不提着心。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阵香气从卫生间的透气孔传出，浓烈又怪异。

    “啊！我的巴黎春天！”林紫妍只差哀悼痛哭。傻小子这当儿总算开门见人，痞着脸朝妈咪鬼里鬼气一笑，算是歉意。

    苏雪霖正站在阳台上逗一盆含羞草玩，笑得咯咯的，连何姨也被她感染，一脸慈祥，让司马仲南问问苏小姐，她的牛排要煎到几分熟。

    傻小子懒骨头，客厅到阳台的腿都不愿意跑，使促狭道：“不用问，何姨，我知道，她最喜欢三分熟的牛排！”

    “三分熟？”

    “可不是，她说那样新鲜！”

    “瞧着怪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喜欢吃生肉！”何姨嘟囔。傻小子在她背后扮鬼脸痞笑。

    早餐终于可以开吃，司马仲南目不斜视专注于自己面前的牛排牛奶和面包，正经得像孔老夫子。

    苏雪霖只能望着自己面前的早餐发呆，搁在她的盘子里的那块牛排，暗红色的肉块里血丝粘连，别说吃到嘴里，就是瞧一眼都要影响胃口的。不知道茹毛饮血是否是司马家的传统，或者说他们家的待客之道——本就是以影响来客胃口为目的。瞧着别人吃得津津有味，她不好就这么干瞧着不动，只得端了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嗫着。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