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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付妈妈出了房间，付子菲才亮出那张医嘱单，原来是早被她藏在了枕下。

    “你放心。这件事，我比你们更不想让妈妈知道。”

    “也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让妈妈难过担心，也于事无补。子菲，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郁文昭提出来……”

    “要求？景安，你这幅嘴脸，可真像专事给贪官跑腿擦屁股的小喽罗。我有什么要求——你觉得那个魔鬼可以花钱买心安吗？不，上帝早已惩罚他了！你就瞧着他怎么死吧！”

    “子菲……”景安无语。的确，她现在的角色，连自己都觉得讨厌。

    病房外头的走廊上，高跟鞋“嗒嗒”的声音适时响起，随后是金婉莉那尖锐的女中音，这女人说什么话都是一幅发号施令的架势。

    “付子菲，你妈呢？”

    “付妈妈去给手机充电了！”景安答道，不是她怕金婉莉这老鸨头，实在，这会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老鸨头这德行，难道是来吵架。

    “嗯，你说你要回去！”金婉莉把话头转身景安，但音阶已经自行降了一个八度。这小狐狸精有被郁文昭扶正成正牌副总夫人的迹象，她还不敢太叫板。

    “不行吗？我又不是专职护工！”景安皱眉，对邪恶的人，她觉得自己也会变得邪恶，连说话都是这样阴阳怪气。

    “那你快去快回，我只能在这儿看一会儿。你知道的，长生殿离不了人！”

    “那是！地球离了金经理，说不定都要停止运转，长生殿要是离了金经理，说不定就要蹋下来了呢。”

    “我不想跟你啰嗦，你要是不想回去，那我就走了！”这老鸨头还真是说到做到，抬脚就溜，一转身的功夫，结结实实，跟迎门而进的付妈妈撞了个满怀。

    “你听不见也瞧不见啊？”

    付妈妈照旧是一幅做错事的诚惶诚恐。

    “舅妈，你先回去吧。有妈妈陪着我就可以了。”付子菲冷冷地开口，语气里有跟她这种年龄不相衬的漠然。

    “金经理，刚好咱俩一道走！”景安几乎是挑衅地瞧着金婉莉，她知道这女人是郁文昭刚刚派来顶替自己的，她要是真放心让付妈妈陪着付子菲，算她有胆。

    “算了，我还是留下来陪着你吧。子菲，不如让你妈妈先回去。她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金婉莉果然改口改得快。

    “你们俩都走。我说过了，有妈妈陪着我就可以！”

    景安心里没鬼，拔脚就走。这下，金婉莉还真得死皮赖脸呆着了。

    那一晚，不知金婉莉这老鸨头如何在医院里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总之，第二天景安去医院给付子菲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那女人摆了个怨妇嘴脸，好像全世界都欠着她一般。一见景安来，连声交待也没有，马上就摔门走人。

    景安心里冷笑——就她这样，付子菲要真想把事情捅出去，只怕一百个金婉莉也防不住。

    付妈妈早已帮女儿收拾好东西，多半是景安这两天抽空帮付子菲买的日用品。人家出院，这些东西巴不得丢个干净，以免把晦气带回家，付妈妈倒是当宝似地都收拾好了。

    景安跑上跑下给付子菲办出院手续，除了一应必须用药，又让医生开了不少补身子的，从头补到脚，直让那个医生笑到脸上的肉发僵，仿佛连话也不会说了，开完药还跟景安打哈哈道：“欢迎再来哈，欢迎再来哈！”

    “再来个鬼！”景安心里道，又去取药窗口领了所有药品，害得排在她身后同是取药的那个大妈直追着问：“你家是开诊所的吧？”

    “是呀，大妈！我家的诊所就开在XX路XX号，欢迎关临哈！我给你七折优惠！”

    景安一边把刚刚医生的话换个版本说给大妈，一边手不停，把所有药物上标签和说明书上涉及到“子宫切除手术”的一一撕去。好在，真正对疹治病的药物没几样，不等那大妈反应过来，她早已提了一大包药走人。

    一见景安提了一大包药回病房，付妈妈连忙把早已写在对话簿上的字只给她看。

    “姑娘，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景安只是笑笑，自己够不够格做好人，说实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景安，我知道此事跟你没关系。难为你在这里照顾我这么多天，谢谢你！”付子菲小小年纪，声音里的苍桑却勾得景安几乎又要流泪。眼瞧着他们母女走出，忍不住道：“子菲，等等！”

    趁着那对母女等等的功夫，景安从包里翻出一张卡。卡里是三万元钱，这是昨天晚上，她回长生殿，郁文昭请他的司机老刘送来的，那家伙在电话里交待的是：“你瞧着花！”

    “哦，我就把这些钱通通都拿去买纸好了。纸里包火，只要纸够多，糊得够厚，兴许就包住了。”

    “那当然，咱们一层一层地往上头糊纸，糊得密不透风，那里头连氧气都没有，火还有不灭的道理！”郁文昭的话，听起来得意洋洋。

    “郁副总见识非凡呐！我还以为郁副总是花钱买心安！”

    “心安？小狐狸精，你老公啥时心不安过。何况那小雌儿是个早让人穿过了的破鞋……”

    景安“啪”地关了手机，再听下去，她怕自己的耳朵受污染。

    景安把卡递给付子菲，又说了密码，最后才道：“子菲，这卡里的钱是三万，的确是郁文昭的钱，但却是我擅作主张给你的。金钱在泯灭了良心的人手里，永远是充当为虎作伥的角色。所以你压根儿不必要去置疑自己接受这笔钱的理由，它不是为郁文昭赎回良心。”

    付子菲的反应出乎景安的意料，她平静地接过卡，随后一扬手，那一方塑料片儿从医院八楼的窗户轻飘飘地坠落。“赎回良心，那个人的良心早就出卖给魔鬼了，还赎得回来吗？景安，这世上，最脏的东西，就是钱，尤其是这种人手里的钱。我不要，只是不想让它脏了我的灵魂！”

    景安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活像被人当场掌掴耳光。隔了一会，才又试探道：“或许，你是想告他，告他个身败名裂。子菲，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一个靠出卖肉体谋生的女人，的确不配再讲良心。不过，假如你想告郁文昭，我肯定帮你。不能这么白白地便宜了他，得让他付出代价……”

    “不！”付子菲脱口而出。

    景安无语，她是知道这个“不“里的意思的。

    “我怕妈妈知道……还有别的人。这种事，说出去就是一场戏，没有多少人会去同情那个演苦角的演员！”隔了一会，付子菲才又解释道，是那种洞穿世事语气，这跟她的年龄多少有点不相宜，景安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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