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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安躲闪不及，结结实实被一个桔子命中，疼得她直吸冷气。饶是如此，景安依旧好脾气地劝解：“不要这样，子菲，你要是不想见别人，我可以在这儿一直陪着你，你不用担心！”

    医生进来查房的时候，正是一地狼籍，地上东一个西一个躺着桔子和苹果，正中，一碗皮蛋瘦肉粥倒扣在地上，粥水流了一地，粘粘连连令人无处下脚。

    医生皱起眉头，以一惯的权威口气道：“怎么搞成这样？”

    “对不起，我妹妹可能心情不好！”回答的是景安，付子菲直管瞪着天花板，一幅无赖样的事不关已。

    “情绪激动会影响病人的康复。”医生板着脸道。

    景安早已手脚麻利，捡起了地上到处乱滚的水果，为医生开辟了一条勉强到达病人床边的通道。

    妇产科是个能令人尊严扫地的地方，就算是医生的例行查房，外人瞧了，也不免觉得尴尬。

    付子菲倒好，她索性扮成任人摆布的死人，倒也免去扭捏。

    “手术效果不错，再住院观察三天，若是没有并发症，就可以出院了！”医生的话，有一种例行公事的见怪不惊。

    这三天，景安可谓衣不解带。

    郁文昭的电话遥控指挥：“你半步也不要离开那个小女人，若是她的家属来闹事，你马上通知我！“

    付子菲哪有什么家属来闹事。或是金婉莉也算得上一个家属的话，这家属估计是巴不得把事情捂得严严实实。她陪着一道来的那个女人，说是付子菲妈妈，倒是一脸焦虑，可惜，却是嘴不能问，耳不能听。景安瞥见她举到付子菲眼皮子底下的本子上，写着：“舅妈说你动了手术。是真的吗？？”

    女儿子宫摘除躺在床上，当母亲的却还问女儿是真的吗——景安不能不为付子菲感到悲伤。

    付子菲的双眼聚集在她母亲脸上，会说话似的，却不哭，如暴风雨之前的厚厚的云层。

    景安看见金婉莉严阵以待，这老鸨头坏事做绝，潜意识里拿全世界人民当她的敌人，当然她的宝贝女儿付子莹可能除外。

    付妈妈眼里的焦虑渐渐放大，她倾身抱住女儿的那一刻，景安的泪水喷薄而出。

    无动于衷的是金婉莉，这老鸨头得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虽然哑女人跟她女儿孤儿寡母在她眼里压根儿算不上事儿，但是真要闹起来，招来外人掺和就不好办了。这年头，电视和报纸就怕天下不乱似的，见缝插针地把事儿往大里渲扬，甚至不相干的人，就能把事儿搬上网络闹腾。不得不防着点。

    不过，景安这小狐狸精流的是哪门子的泪。郁文昭让她在这儿盯着点，她倒是站哪一边呢！

    景安这一哭，就像防洪坝开了阐，止也止不住。

    那母女却没有一滴泪，付妈妈像检查一件传了千年今朝却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青花瓷似的，对着女儿上上下下下又是摸，又是瞧。金婉莉趁机往景安手里塞了一张卡，低声道：“这里头是医药费！”

    “郁文昭给的吗？”

    “我说，你也跟着哭哪门子丧呢？”这女人却冷不防冒出这么不相干的一句，直嗑得景安吃错了药似地干发愣。

    付妈妈终于验明女儿正身，这才给女儿递过去对话簿和笔，付子菲写完待要递给妈妈，料不着金婉莉爪子伸得又长又快，马上辟手夺过了。

    付子菲在对话簿上写的是：“我没事，妈妈不用担心。”

    锦城第一妈妈桑的脸，这才象婴粟绽放似的露出了一丝笑颜，“子菲，好孩子！不枉舅妈疼你一场。你只管安心养病。医药费的事儿，我已经交待景安了。”

    付妈妈却不相信对话簿上的话，她抓起笔，刷刷刷又写道：“什么病，动的是什么手术？”

    付子菲对着簿子发愣的功夫，金婉莉早已又一把抢过了付妈妈手中的笔，她在簿子上写的是“阑尾炎切除手术！”

    阑尾炎切除手术——景安无话可说！

    付妈妈却再度把簿子递到女儿眼皮子底下，固执得可怜。

    付子菲写在对话簿上的依旧是“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她甚至牵了牵嘴角，竭力露一点笑容以宽慰母亲的心。

    金婉莉又迫不及待地来抢对话簿，她落在上头的字是：“好了，子菲得多休息，你先回家！”

    付妈妈摇头，并一屁股在病床床沿上坐下。

    付子菲只得再度拿起对话簿和笔：“这儿有人照顾我，妈妈你先回家！”

    付妈妈指指景安，付子菲点头。景安也学着付子菲的样子，在对话簿上写道：“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子菲的！”

    付妈妈只是固执，屁股仿佛长在床沿上似地不肯挪动。金婉莉却等得不耐烦，刷刷刷地在对话簿上写了几个字直递到她鼻根子下。

    “你在这儿做什么？你能做什么？医生要是来交待什么事，你也麻烦人家写给你看吗？”

    这老鸨头惯捏人的软胁，一捏一个准。付妈妈这才三步一回头，跟在金婉莉身后出了病房的门。

    付妈妈一走，付子菲又再接再厉开始瞪天花板。直到景安办完住院的一应手续，她依旧是这么一个姿势，可惜，病房的天花板上，并未被她瞪出一个大洞。

    “子菲，你肚子饿吗？我去给你买一些吃的。”

    “不用，景安，你陪我坐坐吧！”

    石头终于被捂热，这是两天两夜，付子菲肯开口跟景安说的第一句话。

    景安只能握着付子菲的手，静静地等她开口。这两天两夜，都是她在“自言自语”，就连邻床的妇人，她老公接她出院的时候，居然不忘了在胸前画个“十”字，道：“景安，这年头，当姐姐当到你这份上的人，真不多。愿上帝保佑你和你的妹妹，好孩子！”这会儿，她早已词穷。

    “景安，那个魔鬼是郁文昭，对不对？”

    景安却只觉得奇怪——付子菲难道竟连伤害她的人都不知道！对了，金婉莉的手段，下药是她的拿手戏，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女人，竟连自己的处甥女都不放过。

    “子菲，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医生说我是孕期性生活早产引发的子宫大出血。我很奇怪，景安，你竟然不问我‘孕’字里头的这个‘子’是谁的？”付子菲的脸上，此时诡异地露出一丝笑容，有一种血淋淋的残忍感觉。

    景安倒吸一口冷气，提着心道：“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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