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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城的秋天一直是响晴的。来自蒙古和中西伯利来的西北季风从城外的山峦刮过，春夏笼罩在锦城上空的浓雾渐次散尽，到十一月上旬，雨霁菲菲的日子转成艳阳高照，锦城的秋天，有一种令人焦躁的干渴。

    一连半个多月的万里晴空，锦城的人，不知道是否都像付子菲这样盼望着一场秋雨一洗秋躁。

    十月下旬之后的第一场秋雨，竟是这样毫无征兆又姗姗来迟。

    那天，是景安请假一周之后首现身，幸福得就像一对儿鸳鸯，竟破天荒带了她的“雄鸳鸯”光顾咖啡屋，并且让“雄鸳鸯”买单请所有人免费喝咖啡以见证他们的爱情。

    雄鸳鸯姓林名孟翔，锦城属下某乡镇人氏，家道殷实，难得的是自愿把景安当自己的女皇服侍。

    “小鬼头，姐姐特别优待，你喝咖啡的时候，还可以叫两客点心。”

    “景安，你这优待可真大方，说什么付子菲可是替你代了两个晚上的班，按国家薪酬分配，你可得发双薪！”是乔丽丝的声音，她早已从ＵＦＯ里的神秘仙子回复为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并且对下个月与吴先生的婚礼无比憧憬。爱情的力量，就是这么伟大。

    “哦，关于薪酬，该操心的人应该是吴先生，他要发双薪，这里自然没有人反对！”景安笑得像一朵花——她的“雄鸳鸯”这会儿扮演的是护花使者的角色。

    “景安姐姐，今天还需要帮你代班吗？”

    “不必了，小鬼头，今天下雨，姐姐给你代班。”

    “下雨了吗？”付子菲往窗外望去，果真，细细如丝的雨霏飘飘洒洒，已经湿润了苍茫天地，正是锦城秋天特有的雨。

    “啊！景安姐姐，那我走了！”付子菲几乎是慌不择路——这场秋雨，她不知道都盼了多少天了！付子菲承认自己情有独衷锦城微雨的天气，她喜欢水雾迷蒙里伞下的空间，更喜欢天地间那种阴郁的延绵，锦城的雨天，不适合活得无忧无虑的人，却无比适合付子菲。天知道，郁某人是否因此非得约在雨天拍拖，这吸血鬼连约会也别出心裁。

    “小鬼头，你的点心还没吃呐！”景安的叫嚷从背后传来，瞬间便融入薄薄的雨幕之中，化作不知是那一条幸福的雨丝。

    付子菲一口气跑回锦华中学的操场上的时候，那儿高高的田径看台上，果然坐着郁轶凡。付子菲慢慢地走上田径看台，在他身边坐下。郁轶凡伸出一只手，把她揽在臂弯里，让她可以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一切无需多言。

    任由感觉牵引的两个人，此刻是这样安详，宁静，仿佛这样沐浴着秋天的雨丝，相拥而坐，便会直到天老地荒。

    “很久以前，那时候我刚出生。可是，爸爸妈妈需要付出所有的精力在事业上获求发展和进取。所以我就被他们送到了乡下外婆家。奶奶是一个寡居的老人，因为我的爷爷早已去世。我的到来，奶奶自然感到高兴。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到她的孙子身上。我的爸爸妈妈总是那么忙，那么忙，忙到回乡下老家看一看他们的母亲和儿子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自从我懂事，便跟奶奶有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奶奶是在我八岁那年去世的，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她毫无征兆地躺在床上之后，便再也没有起来。我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电话是他们的秘书接的，因为他们还是忙，忙着当官，还忙着惦念更大的官职。就是这样的雨天，我坐在外婆家的门口，一直等，一直等，那会儿，我就想，将来一定要找一个能陪着我一起看雨的人……”

    郁轶凡淡淡的口气，仿佛在叙说别人的故事。

    “付子菲，你知道吗，那天，我看见你在雨中漫步，仿佛看见了八岁时的自已，那么孤独、伤感、无助……”

    “你说过，艾丽薇儿在她的一部成名剧里，也有这么一场在雨中漫步的镜头。”付子菲现在说起艾丽薇儿，正是所谓的爱屋及乌，竟也像聊邻家姐姐一样家常，

    “是的。不过，我终于在现实找到了可以陪我一起看雨的人。”

    付子菲把自己的手放进郁轶凡的手心，让他的体温使之慢慢变得温暖，这种感觉让人迷恋。郁轶凡的身上有一种她喜欢的味道，很清洌，夹着一种她说不出名字的植物香味，宛如这秋雨的灵气和精华在他身上凝聚。

    “薇儿，我爱你……很久很久了，天老地荒，海枯石烂！”

    “或许，我们每个人的三生石上，缘份都是早已注定了的吧！轶凡，你知道么？我第一次在学校的早玉兰树甬道上看见你，便再也难以忘怀。”

    “缘份！”郁轶凡的手紧了紧，付子菲能感觉到他用男性特有的力量表达的爱意。“薇儿，你知道吗？那天你低头慢腾腾地从绿树白花的早玉兰背景里出来，宛若从我的一个梦走进现实……”

    “是呀，那会儿我忘记了带考试要用的文具，正打算就此跟锦华中学告别！轶凡，你知道吗，那天我借用你的文具，觉得自己定然蟾宫折桂了，哪知还是被你距离出了二十几分，锦城街头巷尾，那会儿纷纷传说你是个‘考试魔手’。”

    郁轶凡哈哈地笑出声，“薇儿，我要是告诉你，我们考试那天的文具是我妈拿出庙里请高僧开了光的——考得好，全是天意，你信吗？”

    “真的吗？把考试的文具拿到庙里请高僧开光！”付子菲仿佛听另一个世界里的故事。

    “是呀，所以，一切都只能说是天意，缘份亦是如此。薇儿，命中注定了你要陪我一起看雨的！“郁轶凡的双唇轻轻落在付了菲青丝上，他沉醉又迷恋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那就一起看雨吧，一直看到海枯石烂。

    丝丝的雨霏慢慢地越下越大，最后竟变成淅沥小雨。锦华中学操场的露天田径看台上，一点遮雨的设备也没有。

    郁轶凡转身，从背后的包里摸出一把雨伞，是那种古老的黑色布伞，只有一枝手柄，支撑着上面敞开的两朵雨篷，很新奇的款式。

    雨伞便为他们撑出一方小小的二人世界，仿佛真的可以一直这么看着秋雨连天天接地，茫茫不绝更无期。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