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五百八十八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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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读书 www.qudushu.la)    李墨白静静听着,眸中若有所思。

    王七饮一口酒,摇了摇头,又道:“这世道,看似太平,实则天灾人祸从未断过。就说那幽溟渊的‘天虚之祸’,闹了百余年,镇渊联军死伤无数,前阵子还听说金无仇大帅亲自出手,与三头‘天虚神将’恶战一场,虽将其斩杀,自身也受了不轻的伤……”

    说到这里,又饮一杯,酒气上涌,脸色渐渐泛起红光。

    “镇渊联军的金无仇元帅连发十二道求援令。据说漏网的天虚已窜到北境边缘,毁了七八个小宗门。如今各城都在加紧布防,丹霞城这护城大阵,便是上月才由崔家老祖亲自加固过的。”

    “天虚之祸竟到了这般地步么……”李墨白眉头微蹙。

    王七见他神色,以为他忧心安危,忙道:“前辈放心,那些天虚怪物虽凶,却还不至于波及到这么远来。再说了,崔家最近也在组织联盟,准备扫荡闯入北境的天虚,前辈不必忧虑。”

    说到崔家,自然又转回了崔家联姻之事。

    王七再次给两人斟满酒,脸上露出几分感慨:“要说崔家这次,可真是风光无限。大周王室不仅将三公主下嫁,更在婚诏里写明,待大少爷与公主完婚之后,便召其入朝,任‘钦天监首席’之职!那可是监察百官之职啊,位高权重,谁不羡慕?”

    “钦天监首席……”

    李墨白把玩着手中酒盏,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窗外。

    街上人流熙攘,檐角风灯在暮色中渐次亮起,将整座丹霞城映照得恍如琉璃仙境。

    “如此说来,崔氏与王室联姻,倒不单是儿女情长,更是权势勾连了。”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前辈明鉴!”王七拍了下大腿,传音道:“大周王朝虽名义上一统东韵灵洲,可各地修真势力多如牛毛,未必都服王朝管束。就比如这北境,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崔家在此经营数十万年,根深蒂固,岂是轻易能收服的?此番联姻,明眼人都看出——是大周王朝要将崔家彻底纳入掌中啊。”

    说到这里,他左右看了看,把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崔家内部为此事也吵得厉害。有几位族老坚决反对,说崔家数十万年基业,何必去沾染外界的是非?可架不住家主一意孤行……说到底,还是仙门势大,谁敢不从?”

    “仙门……”李墨白轻轻重复这两个字。

    王七没察觉他语气中的异样,自顾自继续道:“可不是嘛!自仙门崛起,道儒两派远走海外,天下修真势力哪个不得仰其鼻息?崔家再强,也不过是北境一隅的领袖,怎敢违逆仙门扶持的大周王朝?依我看,这场婚事,崔家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叹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位三公主据说也是倾城之姿,修为更是不凡,与大少爷崔扬倒也称得上天作之合。半个月后大婚典礼,想必热闹非凡——丹霞城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盛事了。”

    “呵呵。”李墨白轻笑一声,杯中清酒微晃,漾开圈圈细纹。

    白日那乘鸾车仪仗又浮现眼前,珠帘绣幔间,似有若无的花香仿佛还萦绕鼻尖——清冷矜贵,恰似其主。

    他并未多言,只执起玉壶,将彼此空盏徐徐注满。

    灯火温润,酒气氤氲。

    两人就这般对坐闲谈,话题从天虚之祸、王朝势力,渐渐转向北境山川风物、修行路上的零星见闻。

    王七谈兴颇浓,李墨白多是静听,偶尔颔首,深静难测。

    不知不觉间,窗外暮色渐沉。

    “……所以说,这丹霞城好玩的去处还真不少,除了白天说的那几处,还有暮云街的‘丹斗大会’与城北的‘鬼哭街’,也都会在近日开启。”

    王七说得兴起,又要添酒,忽见李墨白眼神微凝,指尖在桌上轻轻一叩,似在思忖什么。

    “前辈?”王七试探着唤了一声。

    李墨白恍然回神,歉然一笑:“无妨,只是想起些旧事。”

    他举杯示意,与王七又对饮一盏,神色已恢复如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七总感觉从刚才开始,李墨白就有些心不在焉。但他也不敢多问,只能继续述说北境的风土人情。

    殊不知,坐在他对面的李墨白虽然表面没有丝毫异样,内心却早已警觉起来。

    “被跟踪了……”李墨白双眼微眯。

    之前在街道上的时候,他就感觉有人窥探自己,那时人来人往,只当是别人无意间的探查。可现在在这酒楼之中,他又感觉到两股若有若无的神识,始终不离自己左右。

    这神识藏得极深,如游丝绕梁,若非李墨白真实修为已至化劫境,又在梁言的帮助下结成剑婴,恐怕难以察觉。

    他表面不动声色,依旧含笑与王七交谈,暗地里却将一缕神识悄然放出,如春水渗石,反向探查而去。

    神识掠过竹帘缝隙,悄无声息地探入酒楼二层。

    临窗雅座,一男一女正对坐而饮。

    男子头戴一顶陈旧竹笠,笠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半张线条冷硬的下颌,唇薄如刃。

    他单手执壶斟酒,指节粗大,手背青筋虬结似老藤,袖口隐约可见一道暗红色的陈旧疤痕,蜿蜒如蜈蚣。

    女子则双眉狭长,斜飞入鬓,眉梢染着几分说不出的阴柔煞气。唇色乌黑,衬得面色愈发苍白,仿佛久不见日光。

    她正垂眸把玩着一枚乌木骰子,骰子在指尖翻飞,时而停顿,时而急转,发出细微的“咯咯”轻响。

    两人皆着寻常布衣,气息收敛得恰到好处,乍看不过是金丹中期的修士。

    可李墨白的神识何等敏锐?只细细一探,便从那斗笠男子周身隐隐透出的金铁肃杀之气,与那女子眉宇间流转的诡异黑气中,窥见了几分化劫境修士才有的道韵余波!

    “果然……”

    李墨白心中微凛,执盏的手却稳如磐石。

    他稍作回想,便记起了数个时辰前,自己曾在街道上见过这两人。那时他们一前一后,相隔十丈,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世间哪有这般巧合?

    李墨白几乎可以断定,这两人必是化劫境修为,而且一路尾随自己至此!

    可他与这两人素无瓜葛,今日更是初至丹霞城,他们为何要跟踪自己?

    心中疑云渐浓,李墨白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将杯中残酒徐徐饮尽,对王七笑道:“今日得遇阁下,相谈甚欢。只是这夜色已晚,倒是时候寻一处清净的下榻之处了。”

    王七闻言,将酒盏一放,拍着胸脯笑道:“前辈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晚辈身上!从此处往西行八百里,有一处‘栖云别院’,专供外来修士租住,环境清雅,灵气也还充沛,价钱更是公道。晚辈这就引前辈过去。”

    李墨白微笑颔首,将一袋灵石放在桌上,算是结了酒钱。

    二人起身离席,步出“忘忧居”。

    街上华灯初上,夜风拂面,带着丹霞城特有的药香。

    李墨白看似随意地漫步,神识却如蛛网悄张,留意着四周动静。

    出乎意料,那两人的气息竟未跟来,仿佛就此消散在人潮之中。

    “怪了……”李墨白心中暗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随着王七穿街过巷。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渐见清静。

    一条青石板路蜿蜒伸向山坡,两旁古松垂荫,松涛隐隐。坡顶坐落着一片黛瓦白墙的院落,门楣上悬着“栖云别院”四字匾额,笔力清隽,似有出尘之意。

    王七上前叩门,不多时便有青衣童子应门。

    听明来意,童子引二人入院。

    但见庭院深深,回廊曲折,灵泉中几尾锦鲤悠游,鳞片映着廊下灯笼,漾开点点金红。

    “此处洞府分三等。”

    童子声音清脆:“甲等洞府依山而凿,引地火灵脉,日租百枚上品灵石;乙等独院清净,设聚灵阵法,日租十枚上品灵石;丙等雅舍简朴,灵气稍逊,日租一枚上品灵石。不知前辈欲选何类?”

    李墨白略作思量,取出一袋灵石:“便选乙等独院罢,租至双修大典召开之日。”

    童子接过灵石,清点无误,便自袖中取出一枚青玉符钥,双手奉上:“乙字七号院,已为前辈备好净水香茗。院中禁制凭此符钥开启,若需添置什么,摇动檐下铜铃即可。”

    李墨白接过符钥,转向王七,温声道:“今日有劳阁下了。”

    王七连忙摆手:“前辈客气了!晚辈就在城中‘忘忧居’附近落脚,前辈若有事吩咐,随时可来寻我。”

    说罢拱手一礼,又补充道,“过几日若得闲,晚辈再陪前辈逛逛丹霞城几处盛景。”

    “有劳。”李墨白含笑点头。

    目送王七身影消失在松道尽头,李墨白方才转身,依着童子指点,穿过两道月洞门,来到一处僻静小院前。

    青竹篱笆,柴扉虚掩。

    推门而入,但见三间精舍临水而筑,窗明几净。院角一株老梅斜逸,虽未到花期,枝干却苍劲如铁,颇有古意。

    李墨白以符钥轻触门扉,一层淡青光幕如水波漾开,旋即隐没。

    他步入正屋,反手掩门,将城中隐隐传来的笙歌笑语隔绝在外。

    屋内陈设简雅,一桌一椅一榻,壁上悬着一幅《松月听泉图》,笔意空灵。

    他在榻上盘膝坐下,并未立刻入定,而是将今日种种细细梳理了一遍。

    云梦山封山千年,自己也有千年未曾下山,为何一出门就被人盯上了?

    那跟踪之人为何突然放弃?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警觉,还是另有图谋?

    崔家与王室联姻,北境暗流……师尊所言“劫数已至”,莫非应在此处?

    ……

    诸多问题在脑海中闪过,李墨白缓缓阖目,窗外的松涛声渐渐清晰起来,与远处丹霞城的喧闹恍如两个世界。

    此后几日,李墨白皆在洞府中静坐清修,未曾踏出院门半步。

    松影移窗,晨昏交替,直到第三日清晨,门外忽传来叩击之声。

    “前辈可在?晚辈王七前来叨扰。”

    声音与三日前一般无二,热情爽朗。

    李墨白缓缓睁眼,眸中清光微敛,拂袖开了禁制:“进。”

    柴扉“吱呀”一声推开,王七笑呵呵迈步进来,一身葛布短衫,面上带着熟稔的笑意。

    他手中提着一个竹编食盒,盒盖未掩,透出糕点的清香。

    “晚辈想着前辈初来乍到,许多佳肴未曾品尝,便特意从‘漱玉斋’买了些灵膳点心,还望前辈莫要嫌弃。”

    言语举动,与三日前那位热心散修别无二致。

    李墨白并未应声,只静静看着他。

    目光如水,不起波澜,却仿佛能透进骨子里。

    王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干笑一声,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前辈……为何这般看着晚辈?”

    李墨白忽然一笑:“你与三日前,有些不同了。”

    王七眼角微跳,旋即强笑道:“前辈说笑了,晚辈能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这两日帮着城中一位炼器师打了些下手,沾染了些火气罢了。”

    “原来如此。”李墨白点点头,不再多问。

    王七依旧是那个王七,笑容爽朗,举止殷勤。

    可落在他眼中,却已看出不同——此人周身气机流转间,隐隐多了一丝极细微的滞涩,眉心祖窍处更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灰气缠绕。

    “已经被人下了禁制……”

    李墨白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温声道:“坐吧,今日前来,可是城中有什么热闹?”

    “前辈明鉴!”

    王七依言在石凳上坐了,身子微微前倾,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今日可巧了,丹霞城两大盛事同时开场——一是城南‘流火坪’的丹斗大会,由崔家牵头,遍邀北境丹道高手,据说连‘七霞丹宗’的几位长老都受邀前来;二是城北‘鬼哭街’五年一度的暗市开市,专交易些……不大好明面流通的物事。”

    他说得眉飞色舞,语气热情洋溢,与三日前在酒楼时一般无二。

    可李墨白却从他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丝紧张之色。

    那热情仿佛一层精心描画的面具,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尤其当说到“鬼哭街”三字时,王七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指尖也无意识地蜷了蜷。去读书 www.qudushu.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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