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汉匈之战（九）

(去读书 www.qudushu.la)    虽然已经是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但子之此时也不禁开始紧张了起来，松了松微微出汗的右手，再次将龙吟戟紧握在手中。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迎面而来的漫天黄沙，子之隐约之中看见了那闪亮的护心镜，以及那面红底黑边的战旗......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再深深的吸了一口充满了血腥的空气，子之气运丹田大声喝道：“孤王在此，心狐速来见驾。”

    伴随着子之话音的落下，龙武卫的那面大纛旗逐渐清晰的出现在了子之等人的视线之中。很快的心狐所率领的龙武卫便来到子之面前，心狐以及龙武卫的卫士们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了——汉王浑身血污的手持长戟，率领着三百余名浑身是伤盔甲残破的卫士，威风凛凛的战在尸山血海之中。整个龙武卫军阵无不为之动容，心狐当然知道汉匈的兵力悬殊，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风风火火的赶来救驾；心狐也知道汉王对军容军貌的注重；心狐更知道汉王所率领的三百伤兵摆出的军阵是汉军最凌厉的进攻阵型......

    这位跟随子之征战多年，饱经战阵的将军在也无法保持将军应有的那份沉稳了。翻身跪倒在地，热泪滚滚的看着子之：“置我王于如此险地，皆心狐之罪。所幸苍天有眼，我王无碍，否则...否则心狐万死难辞其咎啊！”

    看着愧疚万分的心狐，子之上前将其扶起：“将军既到，我汉军卫士用生命打下的这片天地，才能算是真正的属于我大汉了，孤王也算对阵亡的骁果卫将士有所交代了！”

    这时心狐才发觉，子之的身后并没有角木等人的身影，只有那面骁果卫的军旗......

    “马革裹尸乃是为将者的夙愿，角木将军定然也是这么想的，我王当保重身体，切勿太多伤感。”心狐深怕子之因为角木的死而愧疚伤身，急忙安慰道：“末将与角木都是我王亲自培养选拔出来的，末将等早已发誓此生永远追随我王至死方休。”

    子之重重的拍着心狐的肩膀，转身高声说道：“骁果卫卫士出列。”

    没有整齐的脚步声，更没有军旗的指引。一个年青的身影从三百人的队列之中大步走出来到子之面前，高举只有半截旗杆的骁果卫军旗高声说道：“骁果卫集合完毕，请我王检阅！”

    子之看着这位年青的卫士，重重的点点头，哽咽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

    “骁果卫骑兵营团长——雷藏，率领骁果卫全体将士集合完毕，请——我王检阅！”雷藏泪流满面的高声报告道。

    子之翻身骑上了心狐的战马，从雷藏的右手边走到左手边，再从左手边来到右手边：“骁果卫英勇奋战，不愧我汉军精锐之师；骁果卫卫士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未曾后退半步，不愧我大汉——铁血好男儿。”

    “末将带骁果卫全军将士谢我王褒奖。”雷藏激动得看着子之高喊道：“敢犯强汉之威者——虽远不诛。”

    “敢犯强汉之威者——虽远不诛。”

    威武、霸气的汉军誓言盘旋在这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久久不能平息。此情此景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或威武或豪迈亦或......悲壮。或许这就是一将成名万骨枯后面所躲藏的真相吧......

    打了胜仗的军营肯定是喜庆的，整个军营除了必要的哨所之外，全都沉浸在狂欢之中，而子之的中军大帐却是出奇的沉闷。原因只有一个，身为大汉之王更兼三军统帅的子之一直闷闷不乐的喝着闷酒，口中低估着：“惨胜如败，惨胜如败啊！孤王的自大葬送了我汉军十万精锐，孤王如何对得起战死沙场的袍泽弟兄？如何对得起他们对孤王的信任啊？如何面对我大汉的十万遗孤啊！？”

    面对泪流满面、痛心疾首的子之，就在众将都不知道如何开解之时，李斯沉声进言道：“我军虽然伤亡惨重，但确实是重创了匈奴。经此一役，匈奴至少十年不能恢复元气，更不可能对我大汉的边境形成威胁，此战的意义绝非是一般。我王不当沉浸在眼下的伤亡之中，应当放眼于天下的格局，更不该沉浸在悲痛之中。”

    李斯看着子之，顿了顿继续说道：“五大战国依旧虎视眈眈陈兵边境，我王不思国家之安危，反而在这里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懊悔不已。下臣敢问我王，如此这般颓废，如何对得起那些为大汉伟业而战死沙场的汉军卫士？如果长安城破、社稷被毁，我王又有何面目面对殷氏的先祖？又如何对得起一手建立大汉的先王？”

    子之眯着眼睛看向李斯，又看了看众将，起身对着众人深深一躬身什么也没说便独自离开了酒宴......

    龙武卫的后续大军终于在两日后尽数抵达于雀儿湖的汉军大营。次日清晨子之率领所有汉军来到埋葬阵亡将士的万人坑，完成了一系列的祭司之后，子之再次对着这座无名的小山包深深一躬身，大声宣布道：“骁果卫遭受如此重创，皆因为孤王的自大与傲慢，致使骁果卫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是孤王小觑了天下，折损了我大汉的苍鹰。此战虽胜，却是惨胜，惨胜如败。自此以后我汉军当引以为戒，切勿再让我大汉的铮铮男儿再做无谓的牺牲。”

    “为惩罚孤王的过失，还都之后孤王自当下罪己诏，以告慰阵亡的汉军将士。阵亡将士除按律赐爵之外的抚恤金除按律拨付之外，再由孤王的私库拨出等同的金额，安抚阵亡遗孤。”环视众军，子之猛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继续说道：“汉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孤王自然也在其中。致使骁果卫遭受重创乃孤王之过，所以孤王今日便削发代首，以赎其罪。”说完便挥剑将自己的头发给割了下来。

    子之对自己的惩罚不可谓不重，子之今日先是发罪己诏，而后从自己的私库补恤阵亡将士的遗孤，此时还削发代首，任何一件皆闻所未闻。自春秋以来，那有国君向士卒百姓赔罪的？哪有国君用自己的私库补恤阵亡将士的？身体毛发受之父母，岂能轻毁之？

    今日汉王的桩桩件件皆是亘古未闻，从各军都尉到士卒皆被深深的震撼得回不过神来，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就连以才思敏捷而著称的李斯也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之后才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我王严于责己，心胸开阔，实乃旷古明君。大汉之幸，天下之幸！”

    有了李斯的带头，众军才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汉王威武的呼喊声响彻大地......去读书 www.qudu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