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红红

(去读书 www.qudushu.la)    第23章  红红&1t;/p>

    漠笛牵头的调查进行得很顺利，甚至顺利到了他们都有些意外的程度。毕竟躯体置换手术的运用才不过半个世纪，置换过四次以上躯体的人并不多，通过登门拜访、电话采访、邮件测试，他们调查了每一个置换过四次以上躯体的人，而结果更是让人震惊——所有被调查者1oo%有了精神分裂的症兆，而且其中不少人的程度已经非常严重！再通过大数据调查分析，躯体置换次数与具有精神分裂症兆人群所占比例、严重程度之间，存在明显而紧密的正相关关系！&1t;/p>

    弗则林一脸的疲惫，但比疲惫更明显的却是他满脸的忧虑，“非常感谢太乙公司和其他从事躯体置换的公司，他们的通力合作让我们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完整、准确的数据。也正因为如此，我很悲观地告诉大家，多次躯体置换必然导致精神分裂的结论几乎可以肯定了。而且，根据我昨晚计算的最新结果，它的极限值是第六次，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进行第六次躯体置换时，置换后大脑在苏醒和启动的过程中就会直接崩溃，成为一个疯子。”&1t;/p>

    “青源教授，你的意见呢？”漠笛心情沉重地问道。&1t;/p>

    青源脸色死灰，弗则林的研究成果彻底破灭了人类通过躯体置换实现永生的希望，死亡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人类身边。“我看不出弗则林教授的研究报告有什么问题。躯体置换虽然不能实现永生，但适当的延长生命总是好的，至少置换三次总体上看还是比较安全的吧？”说完，他把目光转向了弗则林。&1t;/p>

    弗则林点头道：“我完全赞同青源教授的观点。虽然躯体置换不能实现永生，但适当的延长生命总是好的。而我也是躯体置换的受益者。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快通过动物实验来确定，第六次究竟是不是极限值？然后通过报告，建议国会立法规定人们进行躯体置换的次数。”&1t;/p>

    送走专家后，房间里只剩下漠笛、度剑明和迈拙风三人。&1t;/p>

    “看来，我们还是难免一死啊。”度剑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竟然有些悲伤了。&1t;/p>

    千古艰难唯一死！从古到今，又有几个人可以看淡生死呢？&1t;/p>

    “死就死吧，至少我们还可以置换两次躯体，多活个七、八十年！说不定到时候，又明了其他延长生命的新技术了。”迈拙风洒脱地道，“不像漠笛，信奉接受自然死亡、拒绝躯体置换，最多还有四、五十年的寿命。”&1t;/p>

    “有生就有死，这是自然法则，人不应该逆自然法则而行。”漠笛说道，“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了。那方面的调查，你们有进展吗？”&1t;/p>

    迈拙风点头道：“太乙公司的人工智能系统确实有‘八号幽灵’入侵的痕迹，但我现在还是抓不住他的尾巴。”语气中带着一些沮丧。&1t;/p>

    “别灰心，我们迟早会抓住他的！”漠笛安慰道。&1t;/p>

    “哦，还现有被另外的人篡改的痕迹。”迈拙风补充道。&1t;/p>

    “另外的人？其他黑客？”&1t;/p>

    “不是，应该是内部的人。”&1t;/p>

    “篡改的什么？”&1t;/p>

    “一次躯体置换记录。”&1t;/p>

    “那什么人可以篡改？”&1t;/p>

    “公司的最高层。”&1t;/p>

    “我正在请拙风尽力恢复以前的记录，”度剑明道，“我怀疑这次篡改，很可能和虹志宇的死有关、和加入意识有关。”&1t;/p>

    “有多大可能恢复？”漠笛问道。&1t;/p>

    迈拙风想了想，说道：“三、四成可能吧。”&1t;/p>

    人真的可以被加入意识吗？如果可以，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人是没有独立意识的？我明明知道偷东西是违法的，难道被加入了意识，就会身不由己地去偷吗？漠笛沉思起来。&1t;/p>

    “哦，对了，再问你个问题。”迈拙风道，“弱肉强食是不是自然界的第一法则？”&1t;/p>

    漠笛的思路被打断了，他愣了愣，“又是你那个朋友铁木铮问的？”&1t;/p>

    迈拙风点点头。&1t;/p>

    “他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总是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漠笛笑道。&1t;/p>

    “这个，我也懒得问他。你不是也常常思考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吗？直接回答我就好了。”&1t;/p>

    “这个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漠笛说道，“在我们晟学看来——不是！我们认为，自然界的第一法则是‘共荣’。”&1t;/p>

    &1t;/p>

    “你忘了我给你说的那句话了？”听完奥世琦讲述诛天的事情，鹤子涯问道。&1t;/p>

    “没有。”奥世琦答道，“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我们的朋友，但一定可以合作。但是和他们合作？和一个搞自杀式袭击的疯子组织合作？我有点接受不了。”&1t;/p>

    “是啊，和他们合作，才真正是与虎谋皮啊。”鹤子涯点头道，“官方强力组织，非法强力组织，在两股强力组织之间走钢丝，无异于玩火，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甚至玩火自焚。但或许，这也是我们实现目标的一条捷径。你认为呢？”&1t;/p>

    “借力打力？”奥世琦沉思了一阵，问道，“能行吗？”、&1t;/p>

    “天下哪有必行之事。我只是认为值得一试。”&1t;/p>

    奥世琦点了点头。&1t;/p>

    “但是会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甚至有可能是白白牺牲，就像洲锋那样，你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1t;/p>

    奥世琦轻松地摇头道：“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自从母亲去世以后，我就再也不畏惧死亡了。”&1t;/p>

    鹤子涯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最不放心你的地方。因为生无可恋而不惧死亡，这不是真正的无畏。真正的无畏，是因为热爱生命、热爱一切美好事物而蔑视死亡。”&1t;/p>

    “真正的无畏，是因为热爱生命、热爱一切美好事物而蔑视死亡。”奥世琦在心中反复道，洲芹的倩影忽然在脑海中浮现。&1t;/p>

    &1t;/p>

    现在，读纸质书已经像收藏、书法、绘画一样，成了一种兴趣爱好。而漠笛，则是读纸质书这个爱好的“烧友”。&1t;/p>

    逸云书舍，位于一座商务楼的三、四层，占地近5ooo平方米，室内装饰充满了书香气息，是纸质书书友的“天堂”。漠笛刚走进逸云书舍大厅，机器人文君便微笑着迎了上来，“漠笛先生，您好！您今天想定制一本什么书阅读？”文君是典型的汉代仕女模样，长长的黑缕在脑后，在接近末端处用蓝色丝带打了一个蝴蝶结，上身是一件白底蓝花的短襦，下身是一件天蓝色的长裙，身上带着茉莉花的清香。看着她，让人顿时便想起了“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  ”的意境。&1t;/p>

    漠笛没有回答，却笑着反问道：“文君，你在读什么书？”&1t;/p>

    “《红楼梦》，已经读到第五十二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  勇晴雯病补雀金裘’。”&1t;/p>

    “那有什么读书心得？”&1t;/p>

    “古代人类的智商太低，思考问题非常缺乏逻辑，不仅经常偏离目标，而且还经常为琐碎小事浪费时间和能量（指眼泪）。”文君说完，微笑道，“漠笛先生，您今天定制什么书？”&1t;/p>

    “《墨子》。”&1t;/p>

    “《墨子》现存一共53篇，您是要全集还是选摘？”&1t;/p>

    “全集，文心书局最经典的译本。”&1t;/p>

    “好的。纸张大小、纸页类型，您喜欢哪种？”说完，文君打开显示屏，一系列纸张材料、颜色等一一展示了出来。&1t;/p>

    漠笛浏览了一下，点选了适合《墨子》风格的图书参数。&1t;/p>

    “好的，3o元。三分钟后，我们把书给您送过来。您需要什么饮料小吃？”&1t;/p>

    “一杯西柚汁，一碟开心果。”&1t;/p>

    “好的，一共66元，请您稍等，随后就送来。”&1t;/p>

    看着厚实的新鲜出炉的《墨子》，封面是典雅的深黄色，右上方竖排着两个黑色篆体大字“墨子”，背景是用深棕色勾勒的，简单几笔，画出了山川大河，还有一辆驰骋在天地之间的古代双马大车，左下角是一个红底白字的印章，刻着“文心书局经典版”几个字。翻开书，一股淡淡的墨香徐徐传来，纸张是浅黄色磨砂纸，带着历史的沧桑和厚重感。&1t;/p>

    “然则天亦何欲何恶？天欲义而恶不义。然则率天下之百姓，以从事于义，则我乃为天之所欲也。我为天之所欲，天亦为我所欲。然则我何欲何恶？我欲福禄而恶祸祟。若我不为天之所欲，而为天之所不欲，然则我率天下之百姓，以从事于祸祟中也。然则何以知天之欲义而恶不义？曰：天下有义则生，无义则死；有义则富，无义则贫；有义则治，无义则乱。然则天欲其生而恶其死，欲其富而恶其贫，欲其治而恶其乱。此我所以知天欲义而恶不义也。  ”&1t;/p>

    写得真好啊！漠笛一边读，一边思考着，不禁被几千年前先贤的智慧和仁爱精神所深深折服。&1t;/p>

    “您是漠笛议员？”一个温柔清脆的声音轻声问道，打断了漠笛的阅读和思考。&1t;/p>

    漠笛抬头细看，是一个外貌年龄二十多岁的女郎。鹅蛋形的脸上，一对大眼闪烁着俏皮的光芒，柳叶眉，樱桃嘴，微笑中嘴角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头乌黑闪亮的头飘逸地披在脑后，肤若白雪，身穿一件金色锁边的白点红色连衣裙，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细腰带。女郎礼貌地半躬着，双手拿着一本书，脸上带着百合花般的笑容。&1t;/p>

    “我是漠笛。您是……”&1t;/p>

    “您叫我红红吧。我正在看《山溪说》，无意间看到了您，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女郎爽快地答道。&1t;/p>

    “请坐。”漠笛招呼着，玩笑道，“刚好穿了一条漂亮的红裙子，所以就叫‘红红’？”&1t;/p>

    女郎又笑了，“算是吧。”&1t;/p>

    “那好吧，红红女士，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见对方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漠笛也不勉强。&1t;/p>

    “《山溪说》是晟学的经典著作，而您是晟学宗师，所以想请教您书中的几个问题。”&1t;/p>

    “晟学宗师不敢当，我只是一个晟学弟子。不过，很荣幸能和您探讨晟学的问题。”漠笛谦逊地道，这谦逊自肺腑，毫无做作。&1t;/p>

    红红不再客气，问道：“书中说，‘晟’作为宇宙万象的本原本真，是无所谓有限无限的，是越了有限和无限的，并举了时间的例子。可时间本来就是无限的啊？”&1t;/p>

    漠笛不假思索地答道：“所谓有限，就是无论它的数量有多大，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在理论上我们就一定能够测量出它的确切数值，比如，地球上究竟有多少个铁原子。而所谓无限，就是无论我们花费多少时间，在理论上都无法测量出它的确切数值，比如，自然数的个数。而所谓越有限无限，就是指它的数量不是恒定的，可以有限，也可以无限。比如，……”&1t;/p>

    漠笛想了想，问道：“您看过《西游记》吗？”&1t;/p>

    红红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1t;/p>

    “《西游记》中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就是越了有限无限的一个事物。你说它有限吧，中它可以像直线一样变得无限长；你说它无限吧，可它又常常就那么长，才能被孙猴子当兵器使。你说，它是不是越了有限无限的概念？”&1t;/p>

    红红想了一下，高兴地拍手道：“所谓越了有限和无限，就是指它可以以有限的形式展现，也可以以无限的形式展现。”忽然，她语调一转，“不对，那它本质上还是无限嘛？”&1t;/p>

    漠笛笑道：“自然数的个数就是真正的无限，它能以有限的数值展现吗？”&1t;/p>

    “不能。”&1t;/p>

    “直线的长度是无限的，它能以有限的形式展现吗？”&1t;/p>

    “不能。我们画出的每一条直线，准确地说，都是这条直线的一段。”&1t;/p>

    漠笛没想到女郎的思维如此清晰敏捷，“不错，但孙悟空在使金箍棒的时候，是使的金箍棒的一段呢，还是全部呢？”&1t;/p>

    “当然是全部。”&1t;/p>

    “不错。书中为什么以时间作比喻？就是在当下，过去的一切时间都已经展现，可以说是展现了时间的全部，所以，它可以说是有限的；但无穷无尽的未来时光却又在无可抗拒地产生着，所以，它又是无限的。”&1t;/p>

    “我明白了。”红红开心地道，声音略显嘶哑。&1t;/p>

    “口渴了？”漠笛问道。&1t;/p>

    红红想了想，道：“应该是吧。”&1t;/p>

    漠笛把西柚汁递了过去，“先喝吧。我还没喝过，我再另外要一杯。”&1t;/p>

    红红也不客气，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喝了，香甜的西柚汁在干渴地作用下更显得无比的美味可口，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浸润着红红的身体，她不禁舒畅地长长出了口气。&1t;/p>

    两人就这样交谈着。红红问，漠笛答。不时地，红红会阐述一些新的理解和感悟，或者与漠笛的见解相互印证，或者相互启，竟让漠笛也颇有收获。越谈，漠笛越惊诧红红的知识之广博、思维之敏捷、思想之深遂，要不是对方真实的坐在面前，漠笛一定会以为对方是一位博学鸿儒，只是刚刚涉足晟学领域，这才向自己求教。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太阳西沉，华灯初上了。&1t;/p>

    这时一阵“咕咕”声传来，原来是两人的肚子在打鼓了。漠笛笑道：“要不，我们边吃边谈？”&1t;/p>

    “好啊。”红红爽快地道。&1t;/p>

    “你想吃什么？”&1t;/p>

    “我刚到这边来，不熟。随你吧。”&1t;/p>

    “那、就近吧。这幢楼的28层有一家‘丹霞红’味道很不错，而且可以看城市的夜景。你能吃辣吗？”&1t;/p>

    “辣？”红红想了想，道，“应该没问题吧。”&1t;/p>

    怎么连自己能不能吃辣都不知道？漠笛心中诧异，虽然刚才两人相谈甚欢，但毕竟不熟，也就不便多问。&1t;/p>

    走进餐厅，红红立刻被餐厅的装饰吸引了。整个装饰以红色为主基调，虽然红艳，却没有火的灼热感，而是洋溢着红玫瑰的浪漫、红芙蓉的俏丽、红色郁金香的典雅和云霞一般的灵动。站在餐厅里，红红的红裙便融化在了这一片红艳当中，却又显得那么独具一格，仿佛就是那一片红色中的女皇，所有的红都只是为了衬托出她的红的高贵独特！&1t;/p>

    漠笛也惊诧于这惊艳的一幕，笑道：“看来你的红裙是穿对了。”&1t;/p>

    红红听了，嫣然一笑。一时间，所有的红都黯然失色。&1t;/p>

    菜上来了，漠笛举起果汁道：“红红女士，非常荣幸认识您。与您交谈，‘若饮醇醪，不觉自醉’。以果汁代酒，让我们为友谊干杯！”&1t;/p>

    “为友谊干杯！”红红柔声道，与漠笛轻轻碰了一下杯，浅浅地喝了一口。&1t;/p>

    “嗯，这是什么菜？真好吃！”红红吃着一块鲜滑的鸡肉，赞叹着问道。&1t;/p>

    “这是宫保鸡丁。”&1t;/p>

    “宫保鸡丁？”&1t;/p>

    “对，这道菜，还有典故呢。”漠笛道。&1t;/p>

    “啊，我知道了。”红红说道，“那是说，古代有一名叫丁宝桢的大官，一次微服私访，到中午时肚子饿了，突然闻到一股香味从附近一农家院中飘出，于是走到院中。看见一名汉子正在炒菜，丁宝桢问汉子炒的是什么菜，汉子回答是‘爆炒鸡丁’并热情地让他品尝。丁宝桢尝了一口，味道十分鲜美，就问‘鸡丁为什么这么鲜嫩？’汉子回答‘这是取当地鸡脯肉切丁，而外薄裹淀粉糊，以利于快熟并且可防味泄，再配以花生、胡椒，加上白糖、盐、酱油、南酒、葱、姜、蒜等调料，经旺火爆炒而成。成品色泽红亮，鸡丁细嫩，花生米酥脆，咸鲜香辣，佐酒下饭都非常好。’丁宝桢在菜中拿了一颗花生放入口中咀嚼，果真是别有滋味。后来人们把这道菜的胡椒换成辣椒，为了纪念为官正直的丁宝桢，就以他的官衔命名为‘宫保鸡丁’。”&1t;/p>

    听红红侃侃说完，漠笛诧异地看着她，她连菜名都不知道，却又竟然知道这道菜的典故。真是古怪！&1t;/p>

    红红看到漠笛的表情，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笑道：“这道菜我是第一次吃，但菜的典故却听朋友说过，所以知道。算是久闻大名，今日终于一见了。”&1t;/p>

    漠笛释然地笑了笑。&1t;/p>

    两人边吃边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聊着，漠笛固然是见多识广，红红也仍然是所知渊博。两人越聊越投机，红红不时开心地笑着，当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1t;/p>

    她很可能是一名刚置换了躯体的学者，漠笛在心中下了判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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